没过一会儿,若兰送了回礼来,是一只桂纹镶碧玺的银戒指。若兰道:“我们姑娘说,这只戒指与朱姑娘是最相宜的。”我忙道谢,让红叶收在妆奁里。
若兰又道:“姑娘们一会儿都要去守坤宫请安,我们姑娘要来邀姑娘一道去,还请姑娘在屋里稍待。”我微笑道:“你放心,我自然等她。”
辰时三刻,锦素果然带着若葵来了。只见她换了一身水色襦衫,下面是一条素白长裙,系着一只青玉环。头上梳着叠鸾髻,束着缠丝梅纹银环。
红叶一边奉茶,一边笑道:“二位姑娘今日倒似商量好的,打扮得这样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双生姐妹呢。”
一语使我念起玉枢,不由含了几分伤感道:“我的确是有个孪生姐姐,我们自小一桌吃饭,一床睡觉,这还是头一次分开。”
红叶忙道:“是奴婢的不是,让姑娘伤心了。”
我摇头道:“不干你的事。红叶,你去前面看看几时起行。”红叶应声去了。此时绿萼抱了昨晚换下的衣裳去了门房,芳馨不知去了哪里。
锦素道:“若葵,你随红叶一道去。”
待若葵走了,锦素忙问道:“若兰说,今早我刚走,邢姑娘就与启姐姐比试剑法,将好好的两柄利剑都折了。听说打了个平手,是么?”
我淡淡一笑道:“姐姐请附耳过来。”锦素微微侧头,我耳语几句,锦素大惊道:“果真如此么?”
我笑道:“我猜的,妹妹随便一听吧,不可当真。”
锦素低头沉思,良久方道:“我就说,启姐姐那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一定是有惊人艺业的。她只是无心进宫,不然,哪里能轮到我们呢。”
我凝视着她手上新戴的一只细细的翡翠指环,指环碧透,隐隐看到她肌肤上的纹路。“妹妹何必这样想。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妹妹还是要放宽心为好。”
过了一会儿,红叶和若葵来请行。我和锦素携手走到凝翠殿的门口,便见芳馨走上前来请安,见锦素在旁,似乎欲言又止。
还未等我开言,锦素便道:“姐姐,我在前面等你。”说罢带着若葵远远走开几步。
芳馨轻声道:“姑娘,刚才邢姑娘和启姑娘都去了思乔宫和遇乔宫请罪。奴婢听说陆贵妃申斥了两句,周贵妃倒没说什么。邢姑娘伤心得不得了,启姑娘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我颔首,又问她:“芳馨姑姑刚才去了东宫和西宫了么?”
她恭声道:“是。”
我叹口气道:“姑姑,我知道你待我好,只是以后再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
芳馨浑身一颤,不敢抬眼看我。我继续说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希望陷姑姑于不义。”
芳馨满面通红,垂首更深,说道:“姑娘顾虑的是,奴婢疏忽了。请姑娘降罪。”
我恳切道:“姑姑初到我身边,我怎不知姑姑是为我好。这事便不提了,还请姑姑带我去守坤宫吧。”
芳馨连忙扶了我,会同锦素一起,出了粲英宫的正门,向右走到东一街,逶迤向南。抬眼只见启春和采薇并肩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封若水和徐嘉秬,邢茜仪和史易珠一前一后扶着丫头缓缓而行。徐嘉秬和史易珠的身边都有一个成年的大宫女陪着,便如我身边有芳馨一般,却始终不见锦素身边有这样的人。于是问锦素道:“怎么不见服侍妹妹的掌事姑姑呢。”
锦素看了芳馨一眼,脸上的笑容如盛放的花朵:“不瞒姐姐说,周贵妃开恩,免了母亲在藏珍阁的杂役,从此以后来陪着我。我也是今早去向母亲请安才知道的。”
我衷心为她欢喜,也触动我思母的情肠,不禁笑道:“如此恭喜妹妹了。”
我们缓缓向南行。只见右侧宫墙比左侧略高,墙内鸟鸣啾啾,一簇梧桐枝叶伸出高墙,淡绿的树叶如小儿的手掌般娇嫩。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锦素尽力一嗅道:“这是守坤宫花园里紫牡丹的香气。守坤宫的花园不同于御花园,里面植满了名贵的牡丹,其中以魏紫和小魏紫为最。宫中一切从俭,唯有花房里培植名种牡丹,从不吝啬银两。”
我一笑道:“牡丹由四色而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乃是花中之王,正合皇后娘娘的身份。”
锦素望着宫墙之间湛蓝的一道天空,微笑道:“过去我从未踏足过守坤宫。有好几次,我走到这里,便像今日这样,邢姑娘和启姑娘在我前面走入守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我还在墙外听见过花园里的笑声。如今,我也能去了。姐姐,我真想看看皇**里的那些名种牡丹,听母亲说,那些花儿真是极美。”说着向右一转,便到了守坤宫的正门。
我和锦素是最后到的,只见门外已满满站了几十个人。我不禁问芳馨道:“平日里都是在宫门外候着请安的么?”
芳馨用不解的神气望着我:“平日里都是迎进殿内奉茶等候的,今日着实有些奇怪。”
守坤宫内走出一个掌事姑姑,生的十分秀气,身着杏白襦裙和柳黄色纱衫半袖,头上端端正正以金环束发,梳着一个高髻。芳馨轻声道:“这是守坤宫的管事宫女桂旗。”
只见桂旗向我们福一福道:“皇后口谕,近日事务繁忙,无缘得见各位姑娘,深以为恨,望姑娘们回去后愈加慎思勤勉,来日自有相见之时。”
众人同声相应。史易珠的姑姑辛夷连忙拉住桂旗道:“皇后娘娘莫不是凤体不适么?”
桂旗笑道:“皇后有要事去了济慈宫面见太后,恐怕这些日子都没空理会姑娘们的事了。无事的都出宫去吧。”
芳馨道:“姑娘,我们回去吧。皇后虽然不见,恐怕陆贵妃还有什么旨意下来。”我和锦素相视一眼,便缓缓回去。
用过午膳,我便歇午觉。昨晚睡得迟,今晨又醒得早,因此黑甜一觉睡到申时一刻方醒。绿萼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道:“午膳之后启姑娘和谢姑娘便随邢姑娘走了。启姑娘来道别,见姑娘睡着,就没叫醒您。”
我点头,指着妆台上一只长长的锦盒问道:“这是什么,午膳前似乎并没见过。”
绿萼笑盈盈的打开锦盒,只见八颗水滴状的青金石长裙坠角并排躺着,鲜艳的琉璃绀青色上有星星点点的金斑,堪称上品。绿萼赞叹道:“真好看!”
我连忙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绿萼道:“这是封姑娘送来的。封姑娘午膳后亲自带丫头来的,后又遣丫头来问了一次,说是姑娘醒了要来拜访呢。”见我沉吟不语,又说道:“姑娘,咱们是过去呢,还是奴婢去那边知会一声?”
我从镜中看她一眼,笑道:“你先去泡壶好茶来,然后去封姑娘屋子请她过来喝茶。”绿萼应声去了。
封若水虽然温柔有礼,但自昨日殿上应选始,从未与我说过话,今日忽然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来,不知是何用意。红叶被我打发去午歇了,芳馨去了内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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