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老板在睡梦里,没听到。
那人叫大声了点:“屈老板!”很紧张,以至于声音扭曲和变尖了。
屈老板在梦里听这尖声,就像是始红院的娇娇,不由微微含笑:“嗳呀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一张眼,屈老板但见墙头扒着个人,蓝花布裹着头脸,就露出一双咕嘟嘟乱转的大眼睛,意似乞怜。这眼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屈老板呆了一呆。
屈太太也听见了动静,她摸到后院来了。
摸过来,第一耳朵听真了“小妖精”,再一眼,看见墙头扒的人!她打翻醋缸,直接去拿扫把,像抹臭虫一样去抹墙上的人头:“打妖精!打妖精!”
“啊哟太太饶命!我是你邻居!”
“我没这妖精邻居!”
“我不是妖精是羊医生啊……”绵羊医生要哭了。
屈老板夫妇定睛一看,果然那道墙不是邻街墙、是邻着医生小院的那堵墙。蓝花布里露出的一双眼睛,果然是绵羊医生的眼睛。
看清楚、听分明之后,屈太太就怒了:“匝那臭医生,你闲着没事拿布包头干嘛?”
“我臭了吗?”绵羊医生真的哭了。
屈太太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她骂得太重了?——话说,绵羊医生的哭点会不会太奇怪了?
屈老板也觉得绵羊医生太奇怪了。但是跟太太不同,屈老板知道他跟绵羊医生携手做过坏事……好吧,是他逼绵羊医生做过坏事!但出发点是为绵羊医生好嘛!至少有一部分是为绵羊医生好嘛!另外一部分是给山乌槛找不痛快,但说起来得益最多的是绵羊医生。屈老板同时能在医生诊金里扣掉一大块给自己还利息,多好的事儿,绵羊医生其实不必特意登墙道谢,尤其是包着头……
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屈老板一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春天的阳光太厉害了,他后背前胸,有那么点儿痒辣辣的。他烦躁的挥手,叫太太先走开。
屈太太哼了一声:“你们做的好事,别瞒我!”
其实屈太太是乐意被瞒着的。屈太太也知道无商不奸。要支撑这盘买卖,总有点阴的阳的、不阴不阳的手段。她是念佛的人,恶事不便入耳,口头上警告了丈夫一句,扭着屁股还是走回屋里去了。
绵羊医生红通通泪眼趋上前来:“老板,你没事儿吧?”
“什么事儿?”屈老板心头警铃大作。
这时候,他怀里又痒了一点儿,他本能的隔着衣服抓两下。
绵羊医生伸手到他衣服里帮他抓!
“干什么这是!”屈老板愣了。拍马屁也不是这种拍法!
绵羊医生把手伸出来:“完了,老板,你也得了!”手指上沾着脓液。
看来两人得的是一样的病。绵羊医生把自己包着头的蓝花布松了一点,给屈老板看,屈老板一看,就干呕,然后躲到角落里,解了衣服,看自己怀里。看完之后,他就真的呕吐了。
他抹着嘴角过来就要揪绵羊医生打:他认定是绵羊医生捣的鬼!
绵羊医生又哭了:“我还没当是阁下您灭口呢!”
“我灭什么口?”
“我又捣什么鬼?!”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屈老板问:“说真的,你好歹是医生!你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像疮疹,就是大了些、密了些。”绵羊医生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像是碰到水仙汁皮肤过敏,然后被禾虫加剧了。”
一听这话,屈老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不是你!准是你切臊子刀板没洗干净!”
“我真弄干净了!”绵羊医生一肚子委屈没处诉,“现在的问题是啊,老板,我们不能找别的医生看。别的医生要一看这症状,准以为我们是……”声音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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