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竹看中的那个丝铺,在简竹借到钱之后,就挂上了拍卖行。
普通买卖,你情我愿,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交割。但拍卖,是参与者叫价,价高者得。
这样一来,卖主就冒风险,卖得好,比一对一买卖,能得到更高价钱,卖得不好,也就底价成交,说不定底价都没人出,沦于流拍的。
根据丝铺的说法,他们就是欠债太多、为了盘活资本,才不得不出手这个铺子。简竹拖拖拉拉付不出钱,债主又催,他们不得不走上拍卖的程序。
但根据丝铺伙计私底下给大管家来方透露的说法,拍卖也没人愿意出高价,结末底价成交,还比一对一买卖划算。伙计拿了简来方的好处费,才撺掇东家走这条路。山乌槛赚到了!简来方欠身道谢。
谁知,一到拍卖会上,有人跟山乌槛简家干上了,不断叫出新价,压过山乌槛。
山乌槛一下子成骑虎之势。
买吧?比预期中贵得多了。不买?且再川借款给山乌槛时,说好等买下丝铺再还款。如果不买下丝铺,一直不能还款,这不是好事,驴打滚的利息,按月往上翻!更糟糕的是,且再川的陈雍当时笑嘻嘻补了一句:“我是信得过简老板,但在商言商,万一简老板一直不去投资,赖着我的钱不还怎么办?不如添这一句,如果年底还不买丝铺,钱还给我,利息翻倍。这是惩罚性条款,给我增加一点安全感。反正那丝铺回头就能买下来了,这条附加款放着也就是保底,其实用不上,对不对?”
千里伏迹,杀机就在这里!
简竹买丝铺吧?价位实在高昂,而且张姓大佬会在丝铺货物、机器上做手脚,让简竹大价钱买进个烂摊子。不买丝铺吧?驴打滚的利息放到年底,惩罚性翻番,顿时能把他挤破产!
负责在拍卖现场竞牌的是简来方。据现场的人目击,山乌槛大管家来方,难得出现了慌乱,这秋风已冷冽的天气,频频拿手巾擦汗。
简竹的轿子停在外头。简来方不得不离场,向少东家请教。
简竹轿子里,很是静了一会儿,才给他指示。
简来方回到现场,继续叫价。
看来简竹觉得,高一点的价钱,买下丝铺,扩大经营规模,仍然比年底惩罚性还钱划算。他没发觉张姓大佬会给他一个烂摊子丝铺!
那跟他抬杠叫价的,当然就是张姓大佬指示的。张性大佬估计了简竹能接受的最高价位,叫底下人一直往那个底线抬。
底下人正抬着,离底线还有好几步呢,简来方不应声了。
抬上去的风筝,没人接应,摇摇晃晃停在天空,摇摆不定。
主持人也呆了,提示:一百八十两银价,要竞价的赶快啊!
没人竞价。这价钱已经高了,脑筋不太蠢的当地商人,都看出来怎么回事,哪肯趟混水?都在旁边瞅热闹。
简来方欠身离席。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
他别败呀!他手里有一百八十两的呀!陈雍借他两百两哪!他怎么能现在就走了?
张姓大佬的手下人,额头真正冒汗。真想拖着他的手,把他拉回来,说一声:“我不再往上叫了,你就这么接手吧!就按先前一回合的价也行!”
可惜拍卖场上,已经叫出的价,没有再往下掉的道理。简来方都走了。拍卖场上也没有一直晾着等人回来的道理。
主持人终于落锤定音。这一盘买卖,算交割了。主持人依例道喜。
竞拍成功者,脸比失败的还难看。
没有把简竹套进这儿来。丝铺的手脚,白忙活了。做手脚也是要成本的。张性大佬在这里先亏了一注。
“难道他就宁愿年底付双倍?”张姓大佬咬牙,“我等着看!”
简竹慢条斯理。简来方也不再到外头踏看其他纺织产业了。山乌槛好像没有背上高利贷似的,仍然安安稳稳运行下去,没有亏损,也没有大进益。日历一页一页,撕近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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