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熙熙攘攘,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妇人拿着竹篮子,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失魂落魄,“现在黄豆怎么贵成这个样子?我这想那些回去磨粉裹糍粑都不行。”
一旁就有人笑:“这你不晓得吧,黄豆要涨价了,没见现在连卖豆腐的都价高了。”
都是街坊邻居,说着这话也叹息,有人在那追忆:“说来这情形,还是好多年前,听娃儿奶奶说起,外头但凡是粮食,都不知道涨成啥样,但现在好端端的又没有打仗……”
“要不然去那头铺子问问?你这是给闺女回来的时候搭礼吧,实在没法子也只能多出几文钱。”
妇人唉声叹气。
却听有人路过一阵笑声,“大婶,买黄豆怎么不去林老板那铺子,不也是五文吗,上好的黄豆!”
“果真?”
“果真!”
铺子本就很近,不过转过弯就到了,妇人见那围着很多人,有些心急,拎着竹篮子吸一口气就直直往里头挤,“哎,让让,匀一篮子给我啊——”
“别急别急,要多少有多少。”
实则黄豆五文也不算是便宜的价格,但因有之前庞老板在那对比,很多人就一麻袋一麻袋地买。
伙计见此不敢做主,拐进门,不多时就出来,依旧笑意盈盈:“叔,你买这么多做啥?东家说了,现在是五文,等我们的货到了,没准还能便宜一些,这一日两日的价也不同,你要是买,我们自然是卖的,但低头不见抬头见,先跟你说一声。”
这样一说,那本来打定主意要囤货的汉子就犹豫了,最后想也是这么回事,要少了又怕以后吃亏,咬牙要了半袋子。
伙计笑笑,依旧做买卖。
人却是没有少,就道:“怎么都挤在这一处,外头好些地方也是一个价啊。”
跟这头的门庭若市不同,庞老板皱着一张脸,心烦气躁。“果真的是那个价?”
“真真的,如今别人都笑咱呢。”伙计撇撇嘴,遇到脾性这样大的东家,也只能忍着,刚才去那头打听的时候没少被人笑,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得罪街坊。
庞老板想着自己这一步步的总是走不了,想回家又想着珍娘那狰狞的面目,居然没有地方能够去的,心里很是颓然,自己如此算计到底为了啥!
到头来连个伙计还能抱怨两句,自己呢?“笑话,有什么好笑话的!给我好好守着!不管是五文还是八文十文,我要卖出去,他还能如何!”
伙计听得一头雾水。
而庞老板如此一吼,心里的郁结倒是消散了些,似乎连自己都说服了,可不就是,不管是多少,至少先把手头上的东西给处理了,然后才能继续收粮,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又在乎这一点做啥。
作坊那头倒是厉害,从别人地里收来的五文黄豆,又拿到外头来卖,一下就把价格拉低了下来,这样他们也不会吃亏,只不过多折腾一些罢了。
他认定那些黄豆,都是从地里刚收起来的。
那么如此一来,他是不是还能找人去放放风,是作坊特意拉低的价钱……但那保底的五文一斤也不算低,作坊求的是什么?
他有些想不明白。
像他如此一心牟利的人,是想不到别的的。
正犹豫间,伙计讷讷地在那问:“那……咱们到底降不降?!”
庞老板又是一阵血气翻腾。
伙计被那眼神看着,很是无辜地摊手。
直到庞老板甩袖而去,伙计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只安慰自己,嗯,反正他没说,自己就照着现在这样!
但这显然都不重要了,枉费当初庞老板还特意找了许多铺子,就是为了造势。但现在即便降价又能如何?别人怕是也不会来了,要不降,也是个笑话,唯有就是,比别人的价格更低才行。
苏有礼跟张留在各个铺子看了好一阵,然后听林飒说已经铺货到各个镇上,他感激地拱拱手,“这一次多亏哥儿。”
林飒笑笑,赶紧摆手,“都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叔甭客气,何况就没有如此做买卖的,今日还是黄豆明日就可能是粮食,姓庞的如此行事,已经许多人看不过眼,下回没准还要叔帮忙呢。”
他既这样说,苏有礼也没有虚客气,情分不是用嘴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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