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嫂子顿时乐开了花,捏着那两块布舍不得放手,嘴里推辞道,“唉呀,这也能给大妮儿做个小短褂儿呢,这,怎么好意思,你家的日子也难过……”
罗姝娘看着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很是有趣,“又不是值钱的东西,拿着吧,大妮儿身上也穿着呢。她的个头长得快,这两小块布也做不成啥……”
从前世过来,见多了那些高门大户人家里的夫人小姐虚伪做作,口密腹剑的行事,再看这些市井街坊,个个都可谓老实人了,心里想的几乎都在面上露着呢。
田嫂子又推辞了两句,这才欢喜地接下,已是急不可待地想回去给自家儿子赶出个小兜子出来,这眼瞧着就到伏天了,穿上这个,就不会把娃娇嫰的皮子给磨到了……
田嫂子笑眯眯地告辞了,这一趟可谓收获极大。
方出院门,就瞧见姬誉已到了十步开外。
夕阳西下,姬誉走得从容,身背着个布包,青衫干净,边缘处镶上了余晖的金边,虽然是逆光,似乎也能瞅得见姬誉面上,尽是一派光风月霁。
“姬大郎回来啦?”
田嫂子跟姬誉打着招呼,心里啧啧称奇。
哎呀天呀,这姬大郎果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么一捣饬,倒真有几分秀才公的模样斯文啊!
姬誉亦冲着邻居嫂子点头打招呼,眼光扫处,已经瞧见罗姝娘正站在院门口,一手虚扶着门,笑盈盈地望向自己,猫眼似的大眼睛里头水润明亮,闪着似说非说的温柔。
姬誉的心跳似乎就快了几下,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
这二人之间,流转的那点似有似无的情意,看得田嫂子这个八卦大婶津津有味。
“爹回来啦!”
大妮儿好似一个小炮弹般地冲了出来,欢呼着扑在了姬誉的怀里,完全没有打散了爹娘之间脉脉相视的自觉。
“嗯,回来啦!”
姬誉抱起小丫头,小丫头已不是先前第一次抱时那般的轻如羽毛了。
长了肉的小家伙,现在么,都有点沉手了。
姬誉进了院,怀里的大妮儿挣着要下地,姬誉才把她放下,小家伙就跑没影儿了。
“考得如何?”
对于罗姝娘来说,姬誉考不考得上,倒是无所谓,所以就是随口问着,一边接过了姬誉背上的小包袱,这包袱比早上去时轻了些许,看来准备的干粮都吃完了。
“……尚可,姝娘做的卷饼子很可口。”
姬誉回想起今日所见的那些考题,眉头微不可见地挑了挑。
罗姝娘回头笑道,“那等你九月十五去省府考试时,仍给你准备这个。”
这意思就是对姬誉考中秀才很有信心了,姬誉唇角微弯,“好。”
“爹,……”
方才不知跑到哪儿去的小丫头两只手捧着小半盆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爹洗脸。”
姬誉发出了一串爽朗笑声,“大妮儿好乖……”
被夸了,大妮儿的脸红扑扑的,笑眯了眼,站在一边等姬誉洗完脸,又勤劳地把手巾递上去。
姬誉接了过来,瞧着雪白崭新的手巾,想到这几日偶然见到旁人家中那黄黑色全家人共用的手巾,心里倒是暗暗舒了口气。
十来天前,罗姝娘就给全家人都准备了各自的洗浴用具,软布做成的两块巾帕,一雪白一淡灰,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擦脚。在每一块的角落里还绣着花纹用作标记。大妮儿用的帕子上头就绣了一只小花猫,喜得小丫头一天恨不得洗三回脸。
姬家这样的配置,在四条巷子几十户人家里头,算是极奢侈的了。
他洗脸的时候,罗姝娘已把饭菜摆了出来,一荤两素,热腾腾的白米稠粥,这样的饭食,得亏邻居田大嫂没有瞧见,不然又要惊诧万分了。
如今姬誉用饭时,已没有那种勉强为之的感觉,似乎饭量也比初时多了。
罗姝娘瞧在眼内,心想大约是这位已是习惯了这寻常人家的日子吧?
“爹,烤试是怎么烤的?有火炉子么?”
大妮儿吃着饭也不闲着,冷不丁地问出个神问题。
姬誉和罗姝娘听了这问题都是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
“傻丫头,考试又不是考红薯,要火炉子干啥?”
罗姝娘忍不住乐了。
姬誉也呵呵一笑,道,“考试就是别人出题,你来答。”
大妮儿哦了一声,扬起小下巴,“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会考试,爹你下回再去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吧,我也要考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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