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泽犯完病,钟艾也跟着病了。
隔天一早,她给薛教授打了个电话请假。
薛教授不仅是诊所的合伙人之一,也是享誉心理学界的知名教授,甚至有海外病患专门包机请他去国外看诊。别看他老人家头顶上光环无数,人倒是极为和善。听说钟艾因为营救病人淋了雨,加上惊吓过度导致感冒,他当即准了假,又好生嘱咐她一通多喝水、多睡觉。
挂断电话,钟艾吸了吸鼻涕,双腿一蜷,抱着被子继续闷头大睡。
她确实是惊吓过度了,只不过这笔账真要算清楚,必须得加上季凡泽那一笔。
每个女人都幻想过自己的初吻,浪漫的环境、温馨的气氛,外加一点怦然心动的小感觉……可现实总是太残酷。钟艾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的初吻居然就这样没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对象也不对,但是——
有一丝她因当时情绪太过起伏而顾不上深究的感觉忽然冒出来。
被强吻的一瞬时,她那一丢丢心如小鹿乱撞的羞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半梦半醒之间,钟艾的手搭在唇边来回摩挲着,像是在捋清某种情感,可最后她也没想明白,反倒咬着手指头睡死了。
当天下午,钟艾的感冒症状便消退了不少。她从小身体底子就好,加上睡了大半天捂出一身汗,她洗了个热水澡之后顿觉精神头全回来了。
钟艾狼吞虎咽地吸溜完一碗方便面,手机和门铃突然同时响了。
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的几步里,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杜神经”,不由得指尖一僵。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直接按掉了来电,把手机调成静音。
门一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便一下子挣脱了身旁大人的手,跟进自己家一样冲进钟艾这套一房一厅的小公寓。
“姐姐,我今晚在这里睡啦!”小家伙一屁股坐上沙发,欢快地打了个滚。
站在门口、约莫五十岁的阿姨笑了笑,“钟小姐,沈先生出差今晚赶不回来,我又有事请了假,所以只能麻烦你照顾笑笑了……”
这事儿沈北已经跟她提前打过招呼了,她朝沈家的佣人点点头,“成,没问题。”
阿姨把一个迷你旅行袋递给钟艾,“这是笑笑换洗的衣服。”
“哦,好的。”
沈北负责电视台两档节目,出差是家常便饭,每次没人带沈笑的时候,这项任务就落在钟艾头上。两人属于那种高中时代曾经相互喜欢过、只差一点点就能走到一起,但最终还是擦身而过的遗憾关系。所以对于他的任何请求,钟艾都无法.
当然也有爱莫能助的时候,比如过几天要录制的节目,钟艾几乎给她所有的社恐患者都打了电话,但没一个人肯去。本来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就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病情,何况是在电视上,钟艾彻底没辙了。
至于沈笑,他跟钟艾的关系有多好,看他的粘人度便知一二。
佣人一走,他抱着钟艾的大腿,撒娇说:“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钟艾掸了掸他光洁的小脑门,打趣道:“哟,小小年纪就会求人啦。”
沈笑松开手,从自己的小书包里翻出一个东西,小大人似的塞到钟艾手里,口气特别豪爽:“这个送你作为交换,怎么样?”
钟艾捏了捏手上软绵绵的毛绒公仔,眉眼弯弯,笑着问:“为什么是大白呀?”《超能陆战队》里的健康机器人大白。
“因为你是我的大白啊!呆萌又善良……”沈笑说得挺认真,仰头瞅着她,黑亮的眼珠眨巴了两下。
别说钟艾和大白的职业技能还真挺一致。她发现沈笑这个小家伙越来越会拍马屁了,“行,姐姐收下了。你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能借我点钱么?”他的小脸上一片期待。
钟艾愣住了。
……这话好熟悉啊!
上个星期才有人跟她借过一百块,怎么今天又有人来借钱了?而且还是个小不点。难道她脸上刻着“财神爷”三个字吗?
想起沈北常挂在嘴边那句“别惯着笑笑”,钟艾朝他摇了摇头,故作遗憾状:“姐姐没钱了。”
沈笑黑曜石般的眼睛忽地黯下去,闷声耷拉下脑袋。
“你要钱干什么?”钟艾问了句。
“过两天粑粑过生日,我想送个生日礼物给他。”他嘟嘴说。
钟艾诧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感动到了。
单亲家庭的孩子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敏感、更脆弱,却也更懂得疼人。他们的爱永远无法像其他孩子那样分给爸爸和妈妈两个人,在他们幼小的世界里,只有唯一的至亲,这也令那份亲情变得愈加深邃和专注。
收回神思,钟艾拉起沈笑的小爪子,“走吧。”
“啊?去哪?”小脑子反应慢。
“给你爸爸买生日礼物去。”
“……耶!姐姐最好了!”
钟艾家附近就有一间大型shoppingmall,海港城。
雨过天晴,太阳不烈,温煦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芬芳。远远的,海港城那幢直耸云霄的建筑物在暖光下折射着有些刺眼的光线。
钟艾刻意忽略掉包里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她牵着沈笑的手走进百货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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