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阿蛇抱着自己的“相公”泛着粉色的绮思,那边却是他老爹易老爷气得肝疼。
南风冬天里的天气冷且潮,寒气嗖嗖地顺着窗缝往里头钻,往常易老爷晚上总是要搂着姨娘们睡的,今天却因为这事破天荒地一个人呆在老房里头就着二两黄酒叹着气,然后就不知不觉靠着床睡了过去。
他梦到了一个白衣的妇人。
那妇人生的极美,却偏偏看不清脸,坐在他家中堂的上座同他说话。
易老爷明明不知道她是何人,偏偏在梦里却对她极为敬畏。厅堂里不知道是白天黑夜,乌沉沉的,空气中带着点一样的腥甜的味道。
易老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趴在了地上,膝盖疼极了。
“哎呀勒,你今天可是闯了祸了勒。”
他听到那女人对她说,然后自己的嘴巴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竟然在之后自己动了起来:“白姑姑,我知道错了嘞,求你救命咯。”
“那就真的说不好了,你家阿蛇命中注定要嫁人的,那个小师傅与他在一起是命里就定好的事情,要是小师傅死了,怕是你家阿蛇也活不了啦。”她道。
“阿蛇怎么,怎么就活不了咯……”
易老爷又听到自己说。
“活不了就活不了,你见过鱼离了水,树离了土还能活得么?白天那个小师傅就是你家阿蛇的水和土,你要是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怕是真的要断子绝孙勒!”
“求白姑姑……”
易老爷心中愈发的惶恐起来,被断子绝孙那四个字吓得浑身乱颤,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到底是不爱那个丑陋的哑巴,可是那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他挣下了那样打的一片家业,要是真的断子绝孙了,又有什么趣味呢?那些过继来的黑心肝的亲戚的孩子们,会在他百年之后依然给他的坟上供,年节里头会给他留下一份饭食吗?
易老爷跑船跑了这么多年,做了那样多的黑心的事情,不免总是揣测着其他人的心思——越想越觉得心凉。
哪怕是阿蛇那样不讨他喜欢,他也不能就这样死了。
被称为白姑姑的白衣夫人用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易老爷变了脸色,然后才慢慢地说:“我是见到你逢年过节给我的礼数没有缺,现在才来点醒你,你家那位小师傅跟你家阿蛇是天生注定的一对,你千万要记得把他留着,留在你儿子旁边,他的命才会好,他的命好了,你的家宅才会忘。”
易老爷这时候尚在梦中,恍恍惚惚间甚至不太明白白姑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会唯唯诺诺地点头。
这时候他忽然不小心瞄到白姑姑的裙摆,却见到那裙摆地下竟然一摆一摆的,是根了鳞片莹白的蛇尾巴。
他猛然打了一个机灵——为什么这个人竟然会有个蛇尾巴?
刚这么一想,他就感觉到自己胸口骤然一痛,却是那白姑姑挥舞着蛇尾一把抽到了他的胸口。
“看什么看咯!”
只见白姑姑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件件退去,化为了银色的鳞片。一条巨大的白蛇盘踞在椅子上,冲着易老爷吐了吐舌头。
易老爷吓得差点晕过去,胸口顿时一闷,哇地一声,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随后就一咕噜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他的头在硬邦邦的地上摔了一摔,老头子闷哼一声,拉翻了一旁的矮几,顿时噼里啪啦甩了一地碎瓷渣。
几个守夜的丫头听到了赶紧冲入门来,正好看到自家老爷一巴掌按到地上的瓷器碎片上,血流了一地,痛得嗷嗷直叫。
“蛇,有蛇……”
直到他家姨娘跑过来,心疼的用烟灰给易老爷止了血,又费心安抚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细细地回过神来,那不过是个梦。
不过如果是梦的话,胸口的疼痛却又是那样的分明——易老爷这样跟姨娘说了,姨娘原先也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梦,然而把易老爷的衣服卷起来看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
易老爷的胸口上,竟然有一道明晃晃的抽过的痕迹,黑中泛着紫,难怪他要吐血了。
这下,就连姨娘都觉得背后有点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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