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惊吓而睁大的眼睛,瞳孔中映出的男子殷红如血的身影。
“你……”
易久喉咙里挣扎地挤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单字,然而男子却只是用冰凉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触了一下,所有的声音就像是冻结了一样禁锢了。
在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发出喊叫之后,易久因为恐慌而挣扎了起来。可是之前还觉得舒适温暖的棉被却像是忽然变成了铁砂一样,变得异常沉重,重量一点一滴地挤压着易久的身体,哪怕是蜷起手指都变得异常的费力。
宛如鬼压床一般,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呼救。看着自己身体之下的人类青年露出了那混合着茫然和惊慌的表情,红衣男子眯起狭长而泛着微蓝的眼睛,像是觉得有趣一般嘻嘻地嗤笑起来。
“哎呀,可别乱动乱叫的,被那帮狗腿子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啦!”
他自顾自地伸出手,像是打包礼物一般,非常轻松地将易久用被子卷起来,然后笑嘻嘻地将他一把扛在了肩膀上。
“唔……”
眼看着男子轻车熟路地将窗子打开,易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像是垂死的鱼一般抖动了一□子。
然后得到了隔着被子的轻轻一拍。
“莫绷这么紧咯,不好带你嘞……”
男人的声音是与其艳丽面容不太符合的低沉,沙哑中带着一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嘶音。
易久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轻——男人已经扛着他一头窜出了窗口,闯入了冰凉而明亮的月色之中。
这个诡异的夜晚静谧得不可思议。
深夜的乡村只有偶尔才会响起的零星的狗吠,还有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易久死死地盯着飞快移动的那一小块地面,银灰色的月光均匀地涂抹在铺着细石头的乡间小路上,小路的两边则是微微摆动的野草。男人跑得很快,易久几乎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所经过的路途,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盈,仿佛是借着夜风在往前飘一样。渐渐的,乡间小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山路。
因为树木的遮挡,光线也变得异常昏暗了起来。
易久开始拼命挣扎,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样荒谬的事情——他竟然被人从床上绑走了?
作为一个平凡的小说编辑,易久的脑袋里真的没有可以应对这种诡异状况的方案。
这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绑走自己?
为什么他不过在自己嘴唇上点了点就没有办法说话?
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动?
……
各种可怕不可怕的场景从易久的脑袋里流水一般过了一道。他的心跳快得吓人,脑袋却像是煮糊的麦片粥一样混沌一片。
因为跟男人贴得很近,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浓烈地灌进易久的鼻腔。那种陈旧的,荼蘼花开一般的气味,几乎要让易久呼吸道不到空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晕厥过去的时候,从黑暗的远处忽然传来了让人在意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这个声音……
就像是什么大型的动物在踩着草飞速地向两人接近一样。
红衣男人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易久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他的步伐卖得更快了,几乎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气氛无声地变得绷紧起来。
尽管男人的步子已经快到不能再快,那个声音却依然变得越来越清晰。
忽然,一星昏暗的黄光摇曳地出现在了易久的视野里。
是有人来救他了吗?易久无暇想太多,再一次挣扎了起来。红衣男人顿时爆发出了恼怒地咒骂:“莫动咯!你未必想要被他们抓到啊?”
他们?
什么他们?什么抓到?
易久愣了一下,而就在此时,摇曳的黄光愈发地接近了他。
他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灯光后面那个模糊的人影…挣扎地微微抬起上身,易久饱含期待地朝着那边望去,然后,瞬间就被自己看到的东西给吓了一跳。
举着灯的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些熟悉的乡里乡亲,而是一个佝偻着身子,只有上半身的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晒干的橘子一样几乎要凹陷进去,偏偏在细细密密的皱纹之下,两颗豆子眼却像是硬币一样闪闪发光。之前易久看到的摇曳的灯光,正是她手里举着的一顶灯——只是那灯却是细细长长的,几乎比她整个人都还要长上一节,顶端是个不规则的球形,下面拉拉杂杂地挂着四条幡——易久不经意地又看了那灯一眼,心跳忽地一顿。
不,不是幡子……
那灯上罩着的,分明是片干巴巴的人皮。
易久吓了一跳,这下反而看仔细了。那老太婆竟然也不是只有上半身,而是她正盘着腿。而正载着她疾风一般快速奔跑的,竟然是一只硕大无比,宛如公牛般的黑猫。
那黑猫毛色极深,以至于之前易久甚至把它和夜色混为一谈。
“红大人呃红大人,你到山里干木子咯~”(红大人啊红大人,你到山里干什么啊?)
许是看到快要追上易久两人了,老太婆笑嘻嘻地冲着前面的人唱到,用的是易久不太熟悉的腔调,似歌非歌,似戏非戏。
背着易久的男子却好像根本没察觉老太婆说话的腔调有多古怪一样,竟然还一边跑,一边与老太婆对起来。
“老婆子,我到山里看月亮嘞。”
“看月亮怎么还带被窝咯?”
“怕冷嘞。”
“被窝里怎么还有个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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