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腊月,陆雁农生下次子柳松。因为是腊月,相对来说比较空闲,但柳母的去世令得家中少了一个人手,而长子柳杨已经四岁,异常顽皮,十岁的柳荫根本管不住他,还好有康锦言管着这只猴子,因此陆雁农的月子便由柳源一手包办。
陆雁农自嘲:到底娇生惯养了,真正不如人。
是不如那些一贫如洗的妇人,乡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妇人生育当天便使用生冷水洗手洗脚,那么就无需坐月子,可一切如常劳作:洗衣做饭等等全都不碍了。那些没有条件坐月子的妇人们便信奉着这个说法,也实在是因为家里操劳不过来。
陆雁农自嘲完后却也正式告诉康锦言,这是绝不可行的。辛劳的妇人们也许因为常年操劳维持身体机能不致短寿,但将会在年老后的长时间内受着说不出的痛苦,比如,全身经脉的痛不可触。
柳源很爱惜陆雁农,整个月子里,陆雁农也安心将养。有时候康锦言抱着玩累到睡着的柳杨回去,从门隙里会看到柳源微笑着一遍一遍细细梳着陆雁农的头发,手势温柔,轻声低语。康锦言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却也会看得呆一会儿,嘴角有不自觉的翘起,这就是幸福啊。
因为陆雁农的好人缘,来家里帮忙和探望的村人很多,而最常呆着的就是姚红英。姚红英迷上了柳松。
她以前是很喜欢柳杨的,但是柳杨实在顽皮得太过,她又没康锦言这么多花样哄得了他,慢慢地泄了气,会常常带着嫉妒看康锦言和两姐弟玩。不过如今新添了柳松,小小软软的小柳松虽然太小还不够好玩,却因为一生下来便在姚红英眼前,成功地激起她的母性,陆雁农月子里不能多抱孩子,柳源又忙着照顾妻子,于是抱婴儿最多的反而是姚红英。
柳松的第一个模糊笑容,第一个无意识的触摸,第一泡屎,都给了姚红英。于是,就连陆雁农抱着柳松喂奶,她都会舍不得放手,巴不得整天抱着他。于是,柳松被抱得惯了,放下便哭,闹得陆雁农柳源十分头疼。
一个月过后,柳松的五官渐次长开,和兄长柳杨一半像柳源一半像陆雁农不同的是,这小婴儿肖似柳源。柳荫笑嘻嘻:“真公平,我就长得像阿娘,柳杨上半张脸像阿娘,下半张脸像阿爹,柳松就全像阿爹。以后阿娘再生个弟弟妹妹,那就上半张脸像阿爹,下半张脸像阿娘……”她古灵精怪地念念叨叨,让大家都笑开,柳源逗女儿:“有两个弟弟了,下一个还是生妹妹吧?”
柳荫叹一口气:“这个就难讲得很啊,还是顺其自然吧。”
康锦言都忍不住被逗得笑捧了腹,伸手去抱小柳松,天气冷,小柳松被包得严严实实,小脸蛋红通通,眼睛骨碌碌转,康锦言点了点他的嘴角,他便顺势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微微眯了眼,果然很像柳源,趣致得不得了。
柳杨不甘寂寞,拼命拉着康锦言的衣角:“弟弟,弟弟,给我看弟弟。”
康锦言便坐在小凳子上,让柳杨看着弟弟,柳杨虽顽皮,却也友爱,把手捂热了才伸进小柳松的袖筒里,笑眯眯地说:“弟弟抓我的手指头,抓得很紧。”一边看着柳松:“弟弟,我是哥哥,我叫柳杨,以后我带你玩啊。”
柳荫靠在柳源怀里,也笑眯眯:“抓蚯蚓吃呀,抓蛐蛐儿吃呀,抓毛毛虫吃呀,柳杨哥哥只会吃哦。”
柳杨辩白:“我不吃毛毛虫的!”
柳荫马上说:“对,你吃菜青虫。”
柳杨又辩白:“我没吃过菜青虫!”
柳荫歪了歪头,接得很快:“哦,你吃除了毛毛虫和菜青虫以外的所有虫。”
柳杨张口结舌,柳荫朝他做个鬼脸,伸出舌头:“小笨蛋!”
柳杨倒也皮厚,浑不在意,凑过去亲柳松:“不理姐姐。”
陆雁农逗他:“为什么不理姐姐?姐姐欺负你呢。”
柳杨看一眼柳源,很是言简意赅:“阿爹帮姐姐。”
众人大笑。
这时柳源看到门外站着姚红英,笑道:“英儿怎么站在门外面,进来呀。”姚红英慢慢地走进来,康锦言瞥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脸色有点奇怪,待得她坐下来,伸手来抱柳松,却又看不出什么了。
柳源笑着说:“英儿你总抱柳松,柳荫柳杨该眼红了啊。”
姚红英不假思索:“柳松最乖。”
柳荫马上说:“是啊,柳杨最不乖。”
陆雁农轻轻一拍柳荫:“你就尽欺负你弟弟。”
柳荫笑嘻嘻:“阿爹说的,弟弟就是用来欺负的。”
柳源喊冤:“喂,我没这么说过。”眼里全是笑。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