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馅盘好后,几人将两个长条凳摆在了灶房中间,在上面铺了案板,围坐在一起。
这时,段氏拿了剁肉的刀背,将大骨头给使劲的砍开,露出里面红红的骨髓,在一个灶上添了满满一锅水,下面添了柴火,炖大骨头汤。
饺子皮是高粱面,里面掺上了几把白面。高粱面属于中原地区老百姓们经常食用的面粉之一,不仅因为它价格便宜,更因为它顶饱。贫苦人家如果吃白面估计要吃两碗,吃高粱则是只需要一碗既可。
为了照顾病中的刘承贵,刑氏还提议段氏活了半碗的白面,单独给刘承贵,他现在行动不便要一直卧床,免得吃了高粱便秘。
灶房里的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手脚麻利的包饺子。敬民不会包,可是不舍得离开,盯着圆锅拍上的饺子慢慢增加,不停的吞咽着喉节。
雪梅看得忍俊不禁,笑道:“哥,你那口水都快滴到锅里去了。”
敬民大窘,往嘴角擦了擦,看到灶房里的人都在笑他,垂头溜到了外面,在墙上挂着的蒜辫中扯了两骨辘蒜,蹲在墙角剥了起来。
一会,饺子下锅煮好,便端到了堂屋里,喊了刘承志出来吃饭,段氏又将用白面包的饺子给刘承贵下了一大碗,挑出来几个放在了刘承志和敬民的碗里。
刑氏看了看,没有说话。在老刘家,男人比女人吃的好,这是没有任何人有异议的。
刘承志坐在上首,看了看桌上的饺子,微微点了点头。
依稀记得小时候,在京里跟着当时还不是李尚书的老爷时,那时家里是天天都有好东西吃的,后来,爹娘辞了工回到了家乡,也能吃到好东西。就是十几年前开始,家里的情况急转而下,连吃顿肉都变成了奢侈的事情。
“给你们爷奶送过去了吗?”看到雪梅和敬民准备端起饺子吃,突然问道。
桌子上的人互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刑氏眼中闪过一道不满的光芒,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说话,雪梅抢着接过话头道:“爹,看你说的,我们忘了谁也不能忘爷奶啊?我娘和我婶早就给爷奶包好了,一会我们吃完了饭就往那边送。”
刘承志满意的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三个孩子,“你们爷奶不管到啥时都是你们爷奶,你们要是真心想孝敬我们,就得……”说到了这里,突然想起了这顿饭还是三个孩子挖爬扎换回来孝敬他们的,便尴尬的垂下头。
“爹,您尝尝这蒜泥,这是我哥榷的哩。”雪梅笑着将一小碟子蒜泥推到了刘承志面前。
“好,开饭。”
听到这句话,敬民和丽质立刻眉开眼笑的拿起筷子,将饺子往蒜泥里沾了沾,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嘴里。
刚刚出锅的饺子带着那么一股子筋道劲,咬上一口,肉香和韭菜特有的香味直冲到脑子里,让久已不知肉味的刘家人幸福的想哭。
“真好吃……”敬民满足的叹口气,又挟了一个饺子。
刘承志半是欣慰半是惭愧,敬民长这么大,吃过饺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嫁出去的明珠更不用说了,吃饺子的时候从来都轮不到她。想到自己没本事,没给儿女们闯下一份厚实的家业,就觉得心里一阵阵酸楚,喷香的饺子吃在嘴里也变了味道。
雪梅看在眼中,和敬民使了个眼色,一起劝他道:“爹,一会吃了晚饭咱们一起去挖爬扎,等到挖几天,不就是能挣到钱了吗?再说我和哥也想好了,我们准备挖些中药卖给怀仁堂。说不定以后,咱家里的人吃饺子吃到看到饺子就烦呢。”
敬民也在一旁补充,说妹妹说的极对。
被两个孩子一劝慰,刘承志顿时觉得心情开朗了许多。挟着碗里的白面饺子挨着个的放到了雪梅和丽质的碗里,开开心心的吃着碗里的高粱面饺子。
吃完了饭,几个人一起收拾桌子,看到刘承志又进了内屋,刑氏便和雪梅咬起了耳朵。
“你这孩子,咋骗你爹啊?灶房哪还剩的有饺子啊?就剩了一点准备做包子的馅儿,灶房里粉条都发上了,你用啥送啊。”
雪梅往内屋看了看,低声说道:“娘,剩下肉馅不更好吗?正好咱们今天饭吃的早,一会我去送。”
“送过去了,他们不还得活面吗?”段氏也凑过来道。
“娘,三婶,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咱俩家就只给了一袋高粱面,一斤白面。这哪够吃的啊?”
“这不是快要秋收了吗?”刑氏犹犹豫豫的说道。
“娘,老宅后面的粮仓里,白面都堆成了山……”雪梅颇有一些无奈,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爹娘说分给你多少,你们就要多少?干嘛就不去想想老宅粮仓里有多少米面,你们现在有多少米面?十亩地就把你们打发了?
虽然秋收在十月,确实挺快。可是地里种的是大豆,大豆能抵饭吃吗?难道以后就天天大豆咸菜吃到第二年的夏收?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走,丽质跟我一块去。”雪梅让段氏把收条交给丽质,她则是到灶房把剩下的半碗肉馅端在了手里。
刘家老宅的上房,这时刚刚开始做饭。雪梅刚进院子,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苗氏横眉怒目,指着东厢房的方向正在怒骂,东厢房大门紧闭,连声也不出。
“你个不要脸的,就只会偷东西吃,有脸偷吃,咋就没脸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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