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云裳赤着脚走到屋外,隔着房门就看见有那么一点的亮光飘来飘去的,似白非蓝,如果是香香这个时候出来的话,她肯定会直觉的将这东西定性为“鬼火”。好在出来的人不是香香那个大嗓门,云裳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走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那些“鬼火。”
点点的荧光从她的指间流泻而过,原本看起来是淡蓝色的光芒在落到指尖的时候,瞬间变作了浅白的月牙色,有着淡淡的萤光,煞是美丽。云裳敲得有趣,索性两只手一起去扑那些飞舞的流萤,一点点的,一团团的,时而飘到这儿,时而飘到那儿,上下翻飞,飘忽不定,云裳索性从屋檐底下跑到了院子里,张开双手,尽情的和这些流萤嬉戏玩耍。
浅白色的中衣,漆黑如墨的长发,如同一朵绽放在黑夜之中的睡莲,婉转而柔美的洒下一条曼妙的弧线,像是在等待着这夜终将会过去,又像是在对一个明媚的黎明的翘首企盼。更像是……
黑暗之中,一个黑影在屋檐上轻轻蹲下身,看那个娇小的女孩在院子里轻灵的越步,乌黑的发丝穿过树枝,绕过枝头绽放的娇花,那薄如婵娟的花瓣上蓦地多出一丝动态的美感。那双水漾清纯的眸子闪烁着喜悦和兴奋的光芒,俨然是一个初出茅庐未见过世面的小女孩才能具有的清纯和自然。
屋檐上的人,嘴角边忍不住带上了一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有风起,掀起她略显宽松的裤腿,洁白如瓷的小腿暴露在外,那个跳的正欢的女子也未曾察觉,一心一意的扑着手里的流萤。
隐约有轻微的歌声传来,黑影再低下了一些身子,侧耳倾听。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这戏文倒是新鲜,低头看,又见那小女子右手掐了一个兰花,转身拧腰,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黑影把这戏文细细的放在嘴里咂摸了一遍滋味,隐隐约约的倒有一股仙子下凡,却偏偏不能为外人道的孤独和凄凉。
这曲子又缓慢又温婉,词曲之中的悲凉和不得志的感觉让人怀疑这曲子是否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之口。
黑影又爬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将手里捏着的锦囊朝下抛洒,浑然有一群飞舞的流萤被放了出来,那少女一喜,收了兰花指,定定的伸出手去接那些从天而降的流萤……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左侧的房檐上看了过去,然而树影重重,早已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
她又在院子里看了看花,渐渐觉得有露水爬上了自己的脚面,一惊,这才回了房间。
床上,香香睡得正好。她摇了摇头,替她盖了盖薄被,自己则提了水去洗脚,刚才脚底下沾染了不少花园的泥土。手放在水里的时候,蓦地有一两颗淡蓝色的荧光吃惊跃出,吓了她一跳,两点流萤在房间里嬉戏追逐,云裳看了它们一会儿,叹了口气,将窗子打开,那夜萤便一先一后的飞了出去。
云裳看它们两个的荧光一点点便的浅淡,由衷的喟叹了一声。
香香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云裳只听见了什么烧肉,忍不住低声一笑,想起来她倒是忍不住的要羡慕香香,她是个单纯简单的孩子,如果每顿饭都有肉吃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若人生能够一直如此,她是否也该觉得心满意足?
困意渐渐袭来,云裳靠着椅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是被香香的一声惊呼给叫醒的。
“小姐!你的脚都泡白了啊!”
云裳迷迷糊糊的被她从水里捞出来,才发觉双脚沁了一夜的凉水早就变成了老太太的脸一样,布满了皱纹,自己也笑了下,套上了袜子。站起身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去准备点早饭。”
“咦?小姐,你不是要去和老爷他们吃早饭么?”香香一边忙着将水盆收拾干净,又召来拖把将地面的水渍擦干净。
“一会儿啊……”云裳笑了下,“我劝你最好也吃点东西,一会儿啊也许要饿肚子。”她伸了伸手,给自己穿上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裙。
香香憋了瘪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主仆二人草草的用过了饭,赶着时间往前厅走,生怕误了时间。
云裳在路上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早上还没见到丁姨,忍不住问了一声,香香告诉她今天丁姨被前头大厨房叫走了,说是帮厨。
云裳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察觉什么异常,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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