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大雪,一眼望去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在这冰天雪地中,城外的黑点由远及近,剩余的姜家军穿着鲜红军服,打头的是姜家军的旗帜,后头八人一队,头绑白绸,神情肃穆哀伤。
太子齐建曜、姜家一门十四人,足足有十五抬黑漆棺材,在后面则是怀抱着骨灰罐的士兵。
看着这一切,姚岚只觉得心口压抑,不得呼吸。
姜家一门,只余下大奶奶耿氏及姜黎的一双侄子、侄女,大的五岁,最小的男孩尚在襁褓之中。那两个孩子被人抱着走在队伍的前面,此时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泣出声,第二个、第三个,随后就是铺天盖地、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围观的人群,突然散开。
一身白衣,头上依然顶着纱布的姜黎从中走出。
人群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射向姜黎,他似未察觉,一步步地朝着城门走去,朝着队伍走去。
姚岚抚胸,垂眼:“回吧。”不是没有见过丧事,她跟随许老爷子去拜祭过好几次,只是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巨大的哀伤几欲把人打倒。
拐角处无人注意的地方,马车悄悄离去。
帘子掀起,姚岚最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道:“外公早上去宫里前说要回来吃午饭,我记得有一家酒楼的醉鸭不错,去买了回府。”
繁缕点头道:“奴婢记得离这里不远,前面三条街外就是了。”
许老爷子回京后,几乎每隔几日就被皇帝请到宫里叙话,而之后许府的大门日日有人来拜访。
大家都想从中探听一些消息,至少皇上如今是个什么态度。西北的战事已经有所缓和,虽不一定战胜,但还是有和谈的可能性。自然众人关心的事情就转移到太子和姜家一门深陷谷中的事情。毕竟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表明,那个地方有必要让太子和姜家所有人都前往,这并不符合行军大战的战略。
有阴谋论之,有巧合论,这些讨论声在朝堂中日日有人谈论。
经过一处酒楼,平日人满为患的地方,今日萧条得很,除了做事的小二,也没了别人。繁缕下车进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包纸包出来。
“听说都去城门那边了。”繁缕低声说话,早前对姜黎的不满是再也想不起来了。她本就是个善良的人,养伤期间,姜黎不只一次派人送了好药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姜皇后也不曾请医问诊,就凭这繁缕也很难把人恨上。
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姜黎几次只是到了许府,过门不入。有几次,在靖宁侯府的结缕来许府的时候,看到了,进府说起。章妈妈只是叹气。
仿佛见姜黎一日间就长大了。
今日姚岚看到的时候,便觉得是个陌生人。
“姑娘,那边的人又来了?”赶车的是许府的下人,闻言,繁缕掀开帘子,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即道:“咱们从后门走。”
马车随即又动了起来。
繁缕放下帘子,道:“结缕说那府里的人日子还不是照常过,每日嘻嘻哈哈地。前些日子,听说三老爷在任上有了不错的功绩,那老太太还阖府开席庆祝。也不想想,那个时候,姑娘还躺在床上……”喊痛呢。
“随她们去吧。”姚岚神情冷淡:“父亲不是说了嘛,让我好好养伤,侯府那边会有他来说。”
其他人,姚岚可以不见。
只是在姚经新这里,就是许老爷子再生气,也只是在晾了几回后,让人进了府。只是好笑的是,似乎有了这么一个开端,靖宁侯府的人仿佛闻到腥了,纷纷上门想要探望病中的姚岚。
这可真是极为好笑。
正在门前的姚偲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猛地转头看去,空荡荡地街道,什么也没有。许府的下人再一次说道:“几位请回吧,我们姑娘用了药,睡着了。”
同样的话,讲过不只一遍。
姚莹拉了拉姚明义,朝他递了眼色。
姚明义抬头,仿佛看见那许府下人眼里的嘲笑,心中微颤,遂低下头。
姚莹心中叹气,低声对姚偲道:“大姐,雪这么大,地上路滑。就是二姐姐醒着,也是不便。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躺在床上,跟雪大有什么关系,又不用她走路?姚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口里说道:“是啊,是啊。我们走吧,听说今日城门那边……”
这一会儿,就是连姚偲也注意到了许府下人的冷笑,心中叹了一口气,恼恨姚蕾说话不知场合。
从后门进入许府,午饭前,许老爷子回来。
祖孙二人吃饭。
姚岚说了今日出去城门看到的情形。
许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姜家少爷若是此番能真正成熟起来,皇后娘娘那边不一定就没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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