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黛玉和尤氏都在心底这么说了一句。
那可是打上了“忠烈”烙印的家族!赶在这种关头过来,推荐那么一位大师,该是何意?
贾家的情形,又不是说真是邪祟。
黛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她知道,就算是忠烈亲王无心皇位,也多半会想要多争取一些力量。因为他本来就是被当今扶植起来,用以冲锋陷阵的利器。没点自保的力量,难道会不担心被过河拆桥?
如今太孙对贾家有撒手不管看情形的趋势,所以忠烈亲王又怎么不会趁虚而入?
而宁府这边……她才不信蒋夫人是晚上来做客的。如果不是,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先到净居寺或者荣国府去报信?
“……昨儿外祖母应该已经来送过信了。”黛玉就问,“愿成大师虽来得早了些,但应当还没做过法吧?”
尤氏点点头,一边还是将两个姑娘往自己房里让。
“还没有,一早来了,大爷就请他在外面叙话。也是想着让人和空禅大师见见。幸而是高僧,听了空禅大师的事,愿成大师也愿意先见一见。”
黛玉心中叹息。
——这真是她那外祖母手脚快!当然,照那时候的情形来看,也是宝玉的决断够快。若非如此,宁国府可就被忠烈给捏手心里了。
不过,单独一个宁国府,现在的宁国府,没有必要那么大动干戈。说到底还是为了宝玉、荣国府那边。
所以那愿成大师才愿意见一见空禅大师吧?
那么……接下来就看空禅大师和愿成大师的斗法了?宁国府得了指示,要把一切都推到“邪祟”上去,既然如此,对那“邪祟”有没有一点准备?
宁国府的局势比她之前预料的要复杂。是以,这么想到了,黛玉也就立刻问了出来,“大嫂子,听说蓉哥媳妇也病了好些天了。能知道是邪祟作祟,也该是有些头绪才对。可知道到底是什么邪祟?”
闻言,惜春也有些紧张的看着尤氏。
尤氏叹了声,一边引得黛玉和惜春坐了,一边说道,“说起来,怕是蓉哥媳妇代了我受过。你们不知,大爷在前些年秋日里的时候,到庄子上去游猎了一回,猎了一窝白狐回来。当时庄子上的人就说那白狐有些灵异,只怕杀之不详。大爷偏不信,都命人杀了,将皮子硝制好送了回来。本来是我给收着,也没在意。可我去年冬日里翻检时看见,一时起意就翻了出来,拿给蓉哥媳妇做了一件狐裘。谁知道,东西才穿上身没多久,蓉哥媳妇的言行举止就有些不对,竟有些轻佻起来,且又寝食难安。偏她又强撑着,结果过了年节就病了……这时候她才把话说出来,这府里也查了许久,方才觉着那狐裘只怕有些问题……”
惜春一路听着,听到这儿,就忙问道,“如今那狐裘怎么样了?”
尤氏一脸愁容的道,“已经烧了……本来说这样会好些,谁知这么一烧,蓉哥媳妇的病情倒又重了两分。”
惜春就“哎呀”一声,想来也在奶嬷嬷那里听了些狐精野鬼的故事,就惊道,“总不至于是狐精失了安身之处,就附在蓉哥媳妇身上了吧?”
黛玉却低下头去,接了才送上来的茶送到嘴边,没吭声。
——不愧是百年世家,这理由倒编得真好。
这么一来,就是秦氏有什么异常,也有了推脱之词。若是平时,只怕这事情也就圆过去了。可惜如今却不是平常时候,秦氏也不是平常人。
所以宁府还需要一个证明。
不是他们的自说自话,而是有名望的高僧或者道士的证明。
黛玉略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下茶,提出来,“大嫂子,要听你这么说,那邪祟是狐精的话,那该是附在狐裘之上。要人穿上身,才能作祟。若非如此,早该出事了。即如此,我们去看看蓉哥媳妇也是无妨。”
惜春一想,正是如此,忙道,“林大姐姐说的有理。”
尤氏自然犹豫。
黛玉又认真道,“大嫂子放心,我们不过是去看看,待两位大师中的哪位要做法了,自然先行离开。”
哪怕是这时候,尤氏都几乎苦笑了。
——这姑娘,难道把高僧也一并当做“外男”看待了吗?这个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她只能道,“话虽那么说,终究不是定论。你们小小年纪的,只怕也易被邪祟冲撞。”
这次惜春接话了,“嫂子别担心。这府里年纪小的丫鬟还少么?如何只有蓉哥媳妇出事?还是林大姐姐说得对。”
尤氏知道惜春和秦氏素来要好,见她得了黛玉支持,便拗起来想见秦氏,一时也有些无奈。而黛玉是亲戚,又是客,有些态度对惜春好摆,对黛玉却不好那样。
但她想想,有了那样的说头,就是秦氏表现得有什么不对,也能转圜过去……于是她还是站起来,只是不放心的嘱咐道,“我也带你们去见见。只是蓉哥媳妇如今的情形……若是有些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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