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击险中求胜,成算并不小,”寿王脚步放慢,声音低缓:“人人都觉得这时候深入草原绝非良策,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这是一,其二,陌刀之威力远超你我想象,而且,这柄利刃深藏鞘中,只要把握好机会,一旦拔出必定锐不可当。”姜先生露出丝笑容点头道:“没想到五爷还有此刀此人,如今在京城调度粮草辎重,全不用咱们费心,若没有五爷,王爷真是要事倍功半了。”
“嗯,”寿王脸上浮出温暖的笑意:“老五就是性子懒散不愿意领差使,若论才干,他不比老四差。”
“这是王爷之福。”姜先生奉承了一句,寿王脚步微顿,转头看了眼已经落到地平线上的夕阳,转回话题道:“祝老侯爷寻过你?”
“是,”姜先生晒笑:“老爷子人老成精,这父子两个一里一外要做万全打算,真正好心计。”寿王脸上的笑容冷淡漠然:“象祝家、徐家、蒋家这样的百年世宦大族,和蓬门寒士不同,他们绝不会做孤注一掷的事,他们不需要,象祝家,说是本朝武将第一世家也不算过,祝氏族中子弟众多,人才倍出,徐家、蒋家书香传家,为官出仕、育人教书做学问者遍布朝野,这样的人家,求的是一个稳字,象官家从前说过的,除非君临天下,否则没什么值得这些世家倾族而为,长安侯父子如此打算,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姜先生点了点头,寿王接着道:“这也是我做奇袭打算的原因之一,长安侯断不敢做出弑杀皇子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王爷说的极是,”姜先生赞同道:“长安侯会敷衍拖沓,但绝不会出手行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寿王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远远的,祝老侯爷扬手打着招呼,虎虎生风的大步迎过来,寿王和姜先生停下步子,祝老侯爷大步溜星过来,离着十几步就一边拱手见礼,一边声气宏亮的叫道:“大帅果然在这边!让我好找!足足走了小半个营地!”
“老侯爷这么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寿王微微躬身还了礼,含笑道,祝老侯爷掉头跟在寿王另一边,一边走一边紧拧眉头显的颇为焦躁的大声道:“就是没事才闲得发慌上火,大帅,老这么闲着不是事啊!那旺丹乌龟缩头不出,咱们就该打上门去!你别跟我提什么粮食不粮食的,”祝老侯爷抬手止住姜先生没说出口的话,一脸的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听:“这粮食还不够?当年我跟官家打遍在大半个北庭,哪有什么粮草?要什么粮草,打到哪儿抢到哪儿,那才叫痛快!”
姜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寿王,寿王感慨的叹了口气道:“当年我跟在阿爹身后纵横北庭,现在一想起就觉得热血沸腾。”祝老侯爷眼睛一亮,忙紧接道:“大帅拿定了主意没有?我也不要多,只有三千精锐,三千就行!也不是我老祝夸海口,就旺丹那小子,我老祝还真没把他放眼里过!大帅给我三千人,我明天就出发,十天!最多十天,必定直捣旺丹老巢,大帅等到我的准信儿就带大军掩杀,不是我夸口,咱们提着旺丹人头回京过年去!”祝老侯爷胸口拍的啪啪作响,寿王笑容渐深,指了指不远处的中军大帐道:“咱们进去说话。”
从中军帐出来,已是夜幕深垂,繁星闪烁,祝老侯爷脚下生风,一路回到自己帐前,掀帘进了军帐,甩下斗蓬,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浑身上下那股子虎气散去,脱了鞋坐到厚毡垫上,不耐烦的挥手屏退进来侍候的亲兵,双手扶膝,坐在毡垫上怔怔的想出了神。
王爷竟要亲自带兵奇袭旺丹!祝老侯爷抬手抹下幞头,两根手指用力挠着头皮,官家从前说过一回,这几个儿子,就老大有几分肖似他,就看寿王今天的决断,至少这一条上极肖官家,祝老侯爷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太冒险了!寿王的险,也是祝家的险!
祝老侯爷想起儿子,心里一阵烦躁几乎压不住,他千叮咛万嘱咐,就算明艳嫁给四爷,祝家也不能牵入过深,能不牵入最好,可这个逆子!祝老侯爷恼怒心起,手下失了力道,差点把自己的头皮挠破,急忙用手拍了几下,重又把幞头戴上。寿王安安稳稳在大军中也就算了,没有机会自然也就不生机心,可要是寿王孤军深入奇袭旺丹……祝老侯爷沉沉叹了口气,从这里到京城,换马不换人八百里加急,一个来回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有大半个月的功夫,他无论如何也把寿王劝回来了,可若是飞鸽传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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