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在宫门前下了车,一眼看到长安侯府周老夫人的车子停在侧前方,周老夫人正扶着丫头的手下车。李恬忙上前见礼,周老夫人刚拉着李恬说了两句话,一个小内侍后面跟着顶两人暖轿,飞奔而来,奔到周老夫人面前,恭敬笑着见礼道:“老夫人安好,娘娘吩咐,老夫人是长辈,又上了年纪,请老夫人乘轿入内。”
“多谢娘娘关爱。”周老夫人礼仪周到恭敬的先谢了恩:“劳烦几位了,”听周老夫人哪些说,旁边的小丫头上前两步,手底翻出只荷包,熟练之极的塞到了小内侍和抬轿的两个中年内侍手里。璎珞和青枝低眉垂目,眼角余光却紧盯着那个丫头,看了个一清二楚,璎珞看了李恬一眼,李恬眼珠微转,示意不必,这是来接周老夫人的,轮不着她塞好处。
“我刚在车上就看着今年宫里这雪雕出奇的灵动,正打算着,无论如何得好好赏一赏,正好这会儿时辰还早,就让我好好赏赏这雪雕,疏散疏散筋骨。”周老夫人神情爽朗的笑道,小内侍听周老夫人如此说,自然不会非坚持不可,笑应了一声,引着暖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备着周老夫人走累了要用。
周老夫人招手叫过李恬:“恬姐儿陪我走走。”李恬上前扶着周老夫人,和她一起缓步往宫内进去。
“你看看这对雪狮子,这小的憨态可掬,这老的,你看看,多慈爱,明明就是一堆雪,雕的又是狮子,可让人看着就是觉得这是一对母子,当娘的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小儿女,怎么看怎么好。”周老夫人一边走,一边指点着路边的雪雕和李恬说个不停:“雕这雪狮子的必定是个极疼儿女的,知道这当父母的心,不管孩子多大了,这心哪,就是没法子放下来。”
李恬听的心里微微一动,周老夫人却又转了话题:“那看那对雀儿,真是活灵活现,亏他怎么雕出来的……”周老夫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点评惊叹,中间断断续续夹着些闲话:“……禁中这雪雕真是一年比一年好,我记得头一回进宫,隔了那么些年,我还能记的清清楚楚,那时候我刚嫁到祝家,也是冬天,先葛老夫人带我进宫,那时候宫里还不兴放雪雕,先皇好热闹,那个时候只要下雪,宫里必开宴赏雪,场面又大,京城三品以上命妇都得请到……我还记得头一回见你太婆,她也是穿了一身宝蓝,大大方方,让人看了就喜欢,后来她生了你父亲,又生了你姑娘,你太婆是个爽利性子,为人也好,大家都喜欢她,就是先去的大长公主也与她相善,要不是这样,你外婆也不能把你母亲嫁过去,当年你母亲可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从前宫里兴吟诗作文,你母亲诗画字琴,件件都精……后来嫁了你父亲,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就跟你和五哥儿一样,让人看了就慕煞……官家是个简朴性子,一心念着先皇后,若论热闹,这后宫跟从前可没法比,每年这赏雪宴自然也就少得多了,也不象从前那么热闹奢糜,要搁从前,象你,自小儿跟你外婆不知道得来过多少趟了,虽说不如从前热闹,可叶娘娘这赏雪宴胜在别出心裁,年年不同,也真难为娘娘了……”
李恬凝神听着周老夫人细细碎碎的絮叨,周老夫人待她仿佛比从前还亲热几分,她待她亲热,自然不是因为自己和她孙女儿做了妯娌。
李恬柔顺恭敬的扶着周老夫人,一路走走看看停停,说着闲话儿,到快睛阁时,快睛阁内外已经聚了不少人。
看到李恬扶着周老夫人过来,快睛阁外嗡嗡的低语声仿佛骤然停顿了下才接着又嗡嗡起来,无数道目光或直视或偷瞄,交织到李恬身上,李恬仿佛没觉得任何异样,和京城各家乖巧晚辈一样,依旧扶着周老夫人,随周老夫人一路和众人打着招呼,见着礼,进了快睛阁。
快睛阁内,祝明艳陪侍在叶贵妃身边,正和几位年高位尊的老夫人、夫人们说着话,见周老夫人进来,叶贵妃微微欠身笑道:“老祖宗到底是去过边关的,身子骨这份硬朗劲儿,可没人比得了,你看看,巴巴上人抬了暖轿接她,老祖宗偏要一路赏着雪走进来!快去扶你太婆坐下歇歇。”叶贵妃笑着示意祝明艳,祝明艳忙上前几步,扶了周老夫人另一边,往叶贵妃左手空着的一张椅子过去。
李恬顺势松开周老夫人,恭敬的先给叶贵妃、姜贵妃见礼,再接着给或依旧坐着,或站起来和周老夫人打着招呼的诸老夫人、夫人见礼。
孙老夫人招手叫着李恬道:“恬姐儿到我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李恬笑着过去几步,曲膝又冲孙老夫人福了福,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爱怜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成了家就是大人了,要是你外婆还在,看你这样好,不知道得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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