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姓程的掌柜我也让人细细留心过,交好的都是府衙、六部的小吏,用处不大。”
“姓程的领的是谁的本钱?查出来没有?”
“说是泉州一家海商的本钱,泉州能拿出这样本钱的海商太多,外地大商家也确实有在京城开铺子交好官吏的传统,没查出来他到底领的谁家的本钱,不过他跟泉州商会极熟,还在商会领了件小差使。”黄净节详细解释道,五皇子心不在焉的抿着茶道:“我总觉得这姓程的是她的人,听说她有个嫡亲的姑姑,要进京城了?”
“是,嫁的是翰林学士江涛第三子,江涛出自路州江家,做过两任权三司盐铁副使,江涛以常识渊博,气度凝然著称,为官清廉,深得先帝赞许,承平五年因病辞世,谥号文正,江涛育有三子两女,三子皆进士出身,长子江清宁,今年五十岁,绍兴十九年登进士甲科,现任福建路转运使,次子江清平,四十五岁,承平元年进士,现任沂州知府,三子江清远是文正公老来子,今年只有三十五岁,江清远自小聪慧,也是承平元年的进士,做过一任庶吉士,娶妻后就一直做外任,下一任点了枢密院知马房主事,应该这几天就能到京城了,听说李家这位姑奶奶从宁氏老夫人死后,就和勇国公府断了往来。”黄净节简略介绍着江家。
五皇子凝神听了,细细品了品道:“枢密院知马房主事,好差使,江家好象没有人在京城了吧?”
“是,文正公死后隔年,老夫人也故去了,兄弟三个就分了家,都将家眷带到任上去了,江清远遣来打前站的管事年前就到京城了,收拾的是江李氏陪嫁的一处五进宅院,江家虽清贫,江清远这一支因为娶了李氏,家底却极丰厚。”黄净节的话很委婉,当年勇国公府出了那样的惨事,宁老夫人大肆陪嫁女儿李静好,这是京城的典故之一。
“嗯,江李氏进京是为了这个侄女儿?”五皇子自言自语道,没等黄净节接话又道:“原本还能等江李氏进了京城冷眼看看,如今??”五皇子一声晒笑:“倒看不出来了。”黄净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怔神的看着他,心里突然升起股古怪的感觉,这桩亲事,五爷未必全不赞同吧。
五皇子的婚事让京城不少人家跌落下巴,没等各式各样的猜测和传言出笼,这件事就被另一件更重要、更引人关注的事取代了,三年一回的科举放榜了。
天还没亮,宣德门外就挤满了人,有拉着架势准备抢头报拿大赏的报喜人,有三五人团成一群,中间一人举着简便的笔砚,眼巴巴等着抄好榜,好卖给那些着急看榜又挤不进去的人的钱,这活就是抢个快字,也就头半个时辰能卖出价钱,当然也少不了学子们的家人仆从,还有不少是家有待嫁女,想着榜下捉个如意女婿的人家,这些人家来的仆从个个健壮光鲜非常,毕竟抢女婿讲实力,也得讲形象。
学子们也多半都来了,不过他们自恃身份,不肯和那帮只求先看到榜、其余荤素不忌的下里巴人挤在一处,大多三五成群散在稍远处,反正一会儿放了榜,自有人高喊大叫,听也能听到。
蒋鸿、徐思海都没能出得府门,被各自母亲以极其严厉的关心为由,关在家里等信儿,冷明松昨天回去就得了李恬指婚给五皇子的信儿,怔忡了好半天,想着蒋鸿和徐思海两家府上的消息必定比自己灵通太多,倒没想到这两人还不知情,只一味替两人难过的夜不成寐。第二天一早,打听着两人并未出门看榜,想着两人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喟叹良久,也落落然没了出门看榜的心情,反正他所求不多,昨天的文章和诗赋都写的极顺手,一个进士出身总是能拿到的。
徐学士天不亮就起来了,他极少收学生,去年却一下子收了三个学生,这一年来他在三人身上花了无数的心血,省试的成绩让他极为满意之余,不禁生出无数期盼,省试的名次到殿试变化并不算太大,三个进士想来是稳稳的,要是再能进一个一甲,那就更好了。
天边刚放出丝鱼肚白,徐学士就连打发出去几拨人,往宣德门外看榜,往三家府上传话,若得了报喜信儿,赶紧打发人跟他说一声。得了三家府上一有信儿立即往学士府报喜的回话儿,徐学士耐着性子慢慢吃了早饭,换了身衣服,拿了本书摆出幅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坐在堂上望眼欲穿。
屋角的沙漏仿佛凝固住了,徐学士举着书,眼睛盯着沙漏,耳朵支起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觉得度时如年。
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徐学士手里的书‘啪’的一声盖到几上,眼巴巴的看向正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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