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至桌案旁,他吩咐道:“研墨。”
雪白的宣纸摊开,他执起手中之笔,用力一蘸。笔尖所到之处,浓浓的墨汁化开,赫然是“惠风吾妻”几个大字。
执笔挥毫满篇字,字字皆是辛酸泪。从被诱入宫说起,至式乾殿被贾后废去太子之职,他将此次事件一五一十地说与了太子妃听。
“诬陷被废已成定局,即刻被遣金镛城。临行之前,别无他愿。唯愿吾妻看在往日夫妻情份上,代为照顾培儿一二。”末了,他又重重写上“司马遹临行书”。
太子府中培儿是唯一的男丁,亲母蒋氏软弱,但愿在太子妃的手中,他能安然度过这一生。
将信纸折好塞入信封中,他交给宫人道:“吩咐下去,将此信交与太子妃便是了。”
他的意思是,连太子妃也不带了?
宫人接了信,劝道:“太子,太子妃她--”
“太子妃,”司马遹的目光飘至那高高的殿角屋檐,“她会有更好的去处。”
果然,未时刚过不久,太尉王衍便急急入宫亲自上表。
刚撤了水果与糕点,正惬意卧于软榻之上的司马衷听闻王衍的意思,不明白地又问了一句:“太尉请求让太子妃与太子和离?”
他寻思到了第一个自认为比较严重的问题,好心好意地问道:“他们打架了?太子扬言要杀了我与皇后,难道还想杀了太子妃?”
他这一通极度混乱没有常理的话语一出口,王衍立即知道有戏。他聪明地点了点头,苦着一张脸顺着这根绳子往下爬:“皇上说得极是。太子妃一介女流,不是太子的对手。还请皇上允许他二人和离一事。臣想尽早接太子妃回家。”
太尉说得极是啊!
太子如此不安全,能怪人家太子妃什么事呢?司马衷心中体贴地替人想道。他向来不耐烦处理这些事情,这次却耐着性子,先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胳肢窝,又揉了揉鼻子,一口应下:“这事一定得准。太尉速速领着太子妃回去吧。别被太子欺负了。”
他关切的话语浑不似装出来的,敢情他将自己的儿子忘了个一干二净,以为太子妃才是他亲生女儿了。
王衍在司马衷处得了旨,心满意足地行了礼退下,复又出了宫门。直往东宫而来。
依着贾后的旨意,太子今日便要动身,他若不赶在前面,只怕他那愚痴女儿真会随着司马遹前往许昌金镛城了。
一路行至东宫,他随便抓了个宫人相问:“太子妃可在?”
宫人见是王衍,忙道:“太子出了宫门,太子妃还在。”
王衍松了口气,脚步更不停,直往太子妃的宫殿而去。
哪料一脚迈进太子妃居住的昭和殿--静静悄悄,空空如也。
候在门口的宫女连忙福了一福,欲言又止道:“太子妃……太子妃将自己关在内室,不许任何人进去。”
还真的为那小子伤心动情了?王衍冷哼一声。他二话不说,重重推开内室之门,朝内望去。
果然,王惠风坐在床榻之上,愣愣地捏着手中那张信纸。
安安静静的卧室内,她半个身子倚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间,仍有一连串不断滚落的晶莹透亮的珠子,和喉间发出的阵阵轻微压抑的哽咽。
单是一眼,便知此时的王惠风已是伤心到了极处。
王衍眉头略皱,面色更加不悦。
惠风是幺女,更是王家的嫡女。从小到大,百依百顺,享尽尊荣。未出阁前,别说是受伤,便是掉颗眼泪珠子都有下人要挨打挨骂。自嫁入东宫之后,这哭哭啼啼竟是家常便饭了!
他恼火地上前几步,斥道:“收起你的眼泪!王家的女儿,没有你这般没出息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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