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目光从上至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他嗤地一声冷笑:“舍人不向孤解释一番吗?”
解释什么?她与太子妃共榻的事?
这回山阴一个躬身,长揖不起:“回太子,这正是山阴想问贾美人的话。”
不待太子回答,她已继续陈述:“受贾美人之邀,臣前来青和殿观舞,不料贾美人久久不至,臣喝了阿碧呈上来的酒,迷醉之后醒来便是眼前这副样子了。”
她的话句句都是实情,守在青和殿中的婢女可以作证。
贾代一声轻笑:“舍人所说,确实不假。只是来青和殿观舞的,不止山舍人,还有太子妃与诸位洗马。妾换裳时不慎扭了脚,是由太子陪同着前来青和殿的,舍人莫不是想说,这床榻之上,是妾推着你上去的?”
她的目光透过层层罗帐投到酣睡的太子妃身上:“再说舍人喝了酒,失了本性,姐姐应不曾饮酒罢?”
这含沙射影的话,山阴抬头看着一脸天真无邪,却信口雌黄的贾代,心道,好歹毒的妇人!
她这是要将自己与太子妃作死的节奏啊!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贾代的意图。什么索求曲谱,什么观舞,不过是一个圈套。她以自己为饵,对太子妃行谋害之事。青和殿一聚,早在她的谋划之中。今日她借观舞之名请了各位洗马与舍人前来,便是不容太子徇私。若是现在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与太子妃都难逃一死。
一时,殿中的气氛有些僵了。站于旁侧的杜锡顿了顿,斟酌着开了口:“太子,舍人若是一时酒醉,不曾酿出什么祸事,便当一桩风流韵事吧,名士放诞也是常有的事。”
明知是开脱之词,而众人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年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便经常借着酒醉摸到别人床上去,人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
只是这个“人家”,换成了太子,总归还是不同的。果然--
太子眸光一闪,唤道:“小桃。”
“是。”
“去将太子妃唤醒,”他沉着脸吩咐,“孤想听听太子妃的说法。”
应声退下的小桃疾步来到内殿,战战兢兢伸手摇醒太子妃。
侧殿中,听到太子妃一声惊叫的臣子们面面相觑。不出片刻,一身狼狈的太子妃已经匆匆忙忙着了装来到太子面前。
饶是此时她仍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从侧殿中站着的一干人严肃古板的表情中,已嗅出了事态的不寻常。
小桃凑近太子妃轻语一阵,太子妃不敢置信地抬头。不由自主地,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下跪,恳求道:“妾无状,不知发生了何事。求太子明查。”
“太子妃与孤说说,你和山舍人是怎么滚到床榻上去的?”太子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
听到这个“滚”字的太子妃脸色一白:“妾前来青和殿观舞,走至半途身体不适,便让小桃扶着回去休息了。妾也不知,怎么醒来就躺在这殿中了。”
“谁人可以作证?”
“回太子,小桃一直在妾身边。她可以作证。”
说出这句话的太子妃满心期待地看着小桃,用眼神示意她开口。
就在这时,只见小桃扑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浑身哆嗦起来。她上下牙齿不停打着颤,结结巴巴地回道:“小桃……小桃……”
“小桃”了半天的她,突然一个叩首,话峰一转:“小桃不敢欺瞒太子。太子妃与山舍人暗通款曲已有一段时日了。”她一改之前的结巴,语速流利地回禀,“便是这次,也是太子妃令小桃约了山舍人在此幽会。小桃一直在殿外守着。”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拼命磕头请罪:“请太子念在以往情分上,饶恕了太子妃吧。小桃愿代太子妃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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