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酒盅一放,身边美婢却是一个哆嗦,脸色全白。
不待石崇发作,潘岳已笑道:“太冲怕是与你府中的侍婢犯冲,他每来此,总有那么一个两个要遭殃。”
石崇脸色一沉,一个眼神下来,已有人拖起左思旁边的美婢往外走。
左思忙道:“今日当真不能再饮。饶了这婢子吧。”
山阴奇道:“与这婢女何干?”
刘琨将身边的婢女一搂,笑道:“舍人初来乍到,不知季伦府中的规矩。贵客上门不饮酒,乃婢女失职,这种人不拖出去砍了留着何用?”
这一通轻描淡写的说辞,当即令得山阴目瞪口呆。这世间,竟还有这样不讲理的规矩,竟还有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她心头一怒,正欲开口,却见在场几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连左思,也是那么随口一求情,不曾真正放在心上的。
是了,这帮手起刀落,见惯了血溅当场的屠夫,日日做的都是这种营生,又岂会对手中哀哀求助的生命生出怜悯之心?
她今日救得了这个,明日,后日,还能救两个?三个?
当下,她点点头称道:“确实该死。不过只是砍了未免太便宜了。何妨将她逐出门去,任其自生自灭?”她这通话,到底泄了心里的不舍与同情,及一丝旁人一听便明了的求情。
“没想到,舍人还是个心善的。”石崇闻言,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酒,“只是家规既已定下,便不能出尔反尔。”他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婢女惨叫一声,被直直拖出门外。
竟是心狠至此!
山阴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愠怒如常地谈笑--是的。歌舞继续,酒宴继续,热闹的气氛不曾因为这一段小插曲有丝毫减弱。
狠戾、喜怒无常,这才是石崇优雅外表下的另一面。
真实的一面。
走出金谷园,石崇命人送上两方长木盒。山阴随手接过,递给身边的大奇。马车一路往回行驶。与她一同见识了金谷园繁华的大奇咋舌称道:“小郎,石崇这厮当真富可敌国。我跟随郎君这么久,还未见过如此豪宅。”
只是,他担心地看了一眼石崇送上的东西:“小郎明正言顺地收他的礼,会不会不妥?”
“有什么不妥?”山阴横了他一眼,“不管收不收这礼,我今日来金谷园的事定会被传扬出去。何不趁机榨他点油水?”
“小郎倒是不掩饰自己爱财。”大奇竖起大拇指。
山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哼,掀了长木盒盖。一枝小型红珊瑚树,两颗滚圆夜明珠。
倒是出手不凡。
她指着盒中东西对大奇嗤道:“看见没?这就是你家郎君卖艺的赏金。”
惊得大奇一口气堵在喉咙,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马车回到山府,山阴休息片刻,立即动身前往太子府。
昨日太子出游,今日该回来了吧?
果然,太子马上传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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