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值夜的老兵听见院墙外头有响动,才喊一声,没人答应,又喊一声。等了半日,听见两声猫叫,方放下心来。偏他方才喊声太大,已是惊动了贾家这边值夜的葛樵,特过来问问出了何事。那老兵道:“无事,大约是猫。”
葛樵眉头一动。他乃葛六之子,贾赦第一回替荣国府搬大库房的时候他才十一岁,都有他的份儿;后来还跟着贾四往江南去了一回,去甄家踩点的就是他,早已是个惯贼了。故此他门儿清,但凡飞贼不留神弄出响动来惊动了主人,装作猫儿爬墙耗子打架声来糊弄的占了八成。他遂假意信了老兵的话撤身往别处去,实则绕到旁边爬上一株大柳树,再翻上院墙。探出头去抬目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这个院子前头正有人源源不断的包围过来,人数尚不可计,个个穿着夜行衣,月色虽昏也能映出刀光闪闪,还能看见远远的有梯子搬过来。葛樵赶忙跳下来跑到里头将贾琮龚鲲幺儿高英等人悉数喊起来。众人皆惊的不轻,一个个胡乱套了衣服跑到厅中。
贾琮先问:“可知道来者为谁?”
葛樵摇头:“一应的夜行人。今晚月亮不明,也看不大清楚。我只瞧了会子便下来喊人了。”
贾琮是带着将望远镜出来的,乃掏出来交给他:“烦劳你只在树上探探便罢了。”
葛樵应了,拿着望远镜出去。
贾琮望了望厅中这几个人苦笑道:“韩二叔靠不住,怕是要先将众人都喊起来。只是须得悄悄的,莫让外头知道咱们有了察觉。大伙儿也都回去收拾吧,弓上弦剑出鞘,我有种直觉,今晚只怕没法子投机取巧了。”
贾环忙问:“依着咱们上回装神弄鬼的不行么?”
龚鲲摇了摇头:“上回本是那钟头领之计,倒不是咱们真的吓退了那些人。因他是个聪明人、又爱惜他自己的手下,才能免去一场争斗。如今外头这些都穿着夜行衣,当是绿林中人,九成便是那个王大官人下头的。咱们本是路过的,头一回到太原府,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唯有碰瓷一事起了干息。他既认得韩光,也当知道了咱们是什么人。既然敢来,就一舍得死人二不怕咱们报复。”
贾琮道:“高贾两府都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他却敢来围咱们的院子。要么不打算留咱们的活口、且他有把握能用旁的法子遮盖过真相去、使咱们两府来日查不出真正的原委;要么就是后台足够强、强到不将咱们放在眼里。”
屋里静默了会子,贾环站起来:“我去喊人。”高英也忙命自己的亲卫悄悄将众人都喊起来。
一时几个人脑中各自思量,直至葛樵回来了,笑拍了拍手道:“这回才当真是让人包了汤圆儿了。密密麻麻的,少说有三五百人,梯子还在一架架的往这头搬,也有十来架。领头的是个年轻人,左不过二十出头,有人举着火把照他。我拿千里镜瞧了瞧,满脸戾气。早上碰瓷让环哥儿送了一头神仙水的那人就立在他身旁。”
龚鲲道:“这么年轻显见不是王大官人了,大约不是王少爷、就是王家表少爷。我说么,那个王大官人有本事混成太原府的一霸,岂能这么点子眼力见儿都没有。想来是这个年轻人受了碰瓷那人的撺掇。”因扭头望着贾琮,“可要吓唬他一番议和么?”
贾琮摇头:“我肯跟钟珩议和那是因为他早晚是个人物,这等没头脑的黑.社会纨绔留他作甚。再说,咱们也练了这么长时日,从来不曾实实在在跟人打过仗玩过命。两边加起来也有上百号能打的,若连这帮草莽之徒都打不过,以后不用混了,回京我就去买二十家书局子来,大伙一律埋头苦读四书五经、考进士算了。”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高英击案道:“说的是!我们也都是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当年打鞑子都打了,若是连群绿林草莽都打不过,也不用上疆场了。”
众人都起了兴头,个个回屋去收拾衣甲弓箭,迷彩服统统拿出来换上,有那么一瞬间贾琮觉得自己还是个刚入校的大学生。
一时众人都悄然聚到院子里,葛樵又上树去瞧了会子,下来告诉说外头大约隔了多远架一处梯子。因里头没有梯子,大伙儿只得攀上墙头瞄两眼、给梯子定位。另一架望远镜也取了出来,程驰挂在胸前攀上屋顶。
因院子里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在挖坑,外头有人听见了,跑去与那领头的说了半日,那领头的瞪了他一眼,毫不理睬。葛樵学了一声长长的猫叫,示意外头预备爬梯子了。里头更快,这帮家伙爬惯了本时空的各色高墙矮院并后世的障碍器材,个个都能轻松徒手上墙。眼见外头的夜行人尚未爬到墙腰,墙头忽然探出一个个黑乎乎的脑袋来,接着光芒一闪,梯子便从墙头翻倒下来。外头众人眼睁睁看着梯子倒地,梯子上的人一串儿栽在地上,霎时四面哎呦声乍起。
那火把照着的年轻人喊道:“慌什么?再给老子上!”
墙头上的人呼啦啦又不见了。
梯子第二次架起来,又一拨人往上攀。这回他们看的清楚,墙里头的人手里挥动了一个什么绳钩,直勾在梯子顶上,将梯子掀翻了。
那领头的年轻人又喊:“给老子射箭!”
他话音刚落,墙顶洋洋洒洒的飘下什么粉末来,外头的人立时觉得咽喉一刺,有人喊:“是辣椒面子!”顿时外头咳嗽声一片。
里头有人大声喊:“不要着急,还有火油呢!前头两回乃是给你们知道知道厉害,不曾伤人命。俗话说事不过三,还敢架第三回梯子的,统共十二架,每架梯子配两桶火油。不谢~~”
高英大喜,拉着幺儿道:“维斯兄弟!你们还预备了火油?”
幺儿摇头道:“大老远的谁带着哪个?是葛樵那小子信口雌黄的。辣椒面子也只得那么点子,再没有多的了。”
高英苦笑道:“他跟琮表弟一样,就知道哄人。”
幺儿道:“他们人多、咱们人少,若是让他们从墙上攻下来,咱们实在不好应付。这会子大约该撞大门了。”
果然,外头的人让火油吓着了,再说梯子已摔下来了两回,纷纷劝那领头的从正门攻入便是。那领头的也让辣椒末子呛得咳嗽了半日,挥了挥手,让他们去撞正门。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