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南蹙着眉头扫了周冉一眼,见周冉脸上带着笑意,款款上前,朝冯立规规矩矩地屈了屈膝,展颜笑回道:“我可当不得公公您的夸赞!”
冯立忙侧身让过了礼,又笑着摆了摆手,目光赞赏地落在周冉身上,点了点头,朝周广南道:“还请将军跟二姑娘接旨。”
因这旨意是给周冉的,内侍总管冯立又指明了让周冉接旨,未提到周家其余内眷,又有当家人周广南在外头候着,所以向老夫人同林夫人并周薇周悠几人也只是派人往前院打听消息,并未冒然出门。
周广南闻言,心里暗自料想,应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旨意,忙陪着笑意应了,同周冉一道往周府大门口跪了,听冯立站在门前,声音高昂地宣了旨:“……兹有周氏女,冉,聪慧灵敏……特封其为昭宁郡主,赐黔南为食邑……”
圣旨一下,院子里跪着的众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周冉。
周冉眼里带着几分迟疑、惊诧跟欣喜,声音却十分平稳,恭敬地应了一声“臣女接旨”,方从冯立手里捧过圣旨,同院里众人一道齐呼了几声“圣上万岁”。
众人朝禁宫的方向磕过头,周广南方起身从周冉手里接过圣旨,恭恭敬敬地供在了香案前,又念了声皇恩浩汤,随后才转身朝冯立笑道:“辛苦公公跑一趟。也是冉姐儿有福气,得圣上眷顾。回头我就让夫人带着冉姐儿进宫谢恩。”
“倒不用。”冯立笑着摆了摆手,面上却瞧不出别的来。只语气平淡地叙述道。“这几日天热。圣上不大见人,且听说二姑娘还病着,就发了话,不用二姑娘在往宫里去谢恩。省得再折腾一趟,回头再病了可不好。”
冯立这话明显透着几分长辈关心小辈的亲昵喜爱,听得周广南心头一震,疑惑更甚,亦有些担忧焦躁。摸不准元庆帝的意思。周冉也愣了一瞬,低垂的眼帘盖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讽刺。
见冯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周冉暗自蹙了蹙眉,心里存了几分怀疑,面上却仍旧是惊异中带着些许镇定,抬手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手里仍旧捧着千斤重的圣旨一般,为蹙着眉头朝冯立笑叹道:“不怕公公笑话,我这会儿心里头还有些不安,真是……受宠若惊。圣上怎么突然就下了这样的旨?我一个内宅女子。于国无功,父亲当年也不过是尽职尽力。前头还得蒙圣上封了护国公,已是圣上眷顾,皇恩浩荡。如今又……我实在受之有愧!”
周冉说着,又长长地舒了口气,眉头微蹙着,眼里有欣喜亦有担忧,目光干净坦然地看向冯立。
冯立闻言,心头微微一怔,目光在周冉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多了一分计较,随后方摆手笑道:“姑娘且宽心。这是圣上仁慈,皇恩浩荡。护国公当年出生入死为国尽忠,圣上感念多年,如今又听闻姑娘及笄招婿,圣上还赞了姑娘不愧出身将门,有乃父之风。”
周冉眼睛微微张大了一分,眉间有些许动容,却又似突然忍住了一般,一双眸子水盈盈地看着冯立,笑意与感慨从眼角漫开,声音里隐着些起伏,缓声道:“多谢公公。圣上洪恩,周冉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我……”
周冉说着,声音突然顿住了,直到此刻,眸子里才透出些无法言说的委屈来,这委屈不过片刻,随后便又隐了下去,只剩感慨跟压抑的激动。
冯立见状,心里对周冉又多了一分满意,遂出声笑道:“圣上宽厚,姑娘记在心里便好。——来了这么一阵,老奴也该走了!”后头这话却是对着周广南说了。
周广南见状,忙朝周大管事点了点头,一边客气地送冯立出去,一边将周大管事手里的托盘接过来递给冯立,笑道:“辛苦几位公公特地走一趟,这是给几位公公的茶钱,还请冯公公代为收着。”说着又从拿过另一只明显更为精致的荷包,塞给了冯立,“这是谢公公的。”
这样的打赏原是应走的人情,京城里各家各府都是如此,冯立也不推迟,顺手接过东西,客气地朝周广南道了谢,便直接将托盘里的几个荷包散给了跟着来的几个小内侍。那几个小内侍早成了精的,荷包一上手,不用掂量,就晓得里头的银子分量颇重,个个喜得眉开眼笑,朝周广南行礼道了谢。
待一群内侍出了门,周府里顿时炸开了锅,周冉得封郡主的消息不过眨眼间便传到了内院众人耳里,众人都是错愕万分。欣慰激动的有、嫉妒讽刺者有,惶恐不安者也有。
且不说内院诸人如何反应,接了旨意的周冉却恢复了一脸沉定,不等周广南蹙着眉头开口便朝周广南屈了屈膝,出声道:“圣上浓恩,竟赐了我郡主的封号,这也是父亲与先祖庇佑。我心里还有些不安,想去灵堂给父亲磕个头。余下的事,还请二叔多费心。”
周广南张了张口,神色肃然地盯着周冉看了片刻,目光凌厉威严中带着些审视。见周冉面色坦然,神色微变,周广南方蹙着眉点了点头,不甚愉悦地摆手道:“也罢,你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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