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慢慢吸了口气,一手抚着椅背勉强坐了下来,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声音平静得近乎呆板,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人,陆衍,陆行之,怎么会到京城来?”上辈子,陆衍是庆和十年年末才到的京城,可如今才四月!
陆衍提前进京了?那赐婚会不会也提前?她先前谋划了那么多年,一点一点布置,还没到最后,就这么功亏于溃了?
不,也没那么遭,她本来就没想着在赐婚前就能离了周家。就算心里怎么怨恨二叔周广南,怨恨周家其他人,她也不能不顾及太婆,她得仔细打算。
不能否认,是周家教养了她,她上辈子在周家当了十二年的姑娘主子,也算是金尊玉贵地过了十二年,没有忍饥挨饿,没有流离失所,安安稳稳长到了十七岁——周广南和林夫人对她的确有教养之恩。
所以直到她的好二叔周广南想要取她性命之前,她一直都从心底里感激他们。
可后头二叔为什么要派人截杀她?她那时候都已经披上嫁衣乘车出了京城了!她要远嫁越地,极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周家,对周家能有什么妨碍?二叔到底图什么?
银子?早在赐婚前她就把景泰钱庄的玉印给了二叔,就是要下手也不用一拖两年!而且还选在她出嫁的路上!
更何况,她和安溪侯世子的婚事还是元庆帝亲口下的旨,她死了,对周家能有什么好处?
上辈子,直到死的时候周冉都没想明白周广南为什么会对她痛下杀手。她是他的亲侄女,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哥唯一的血脉!就算周广南不喜欢周冉,可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这辈子,重活十年,她一步一步,如被困的野兽一般,在漆黑不见光的屋里挣扎着撞了无数次墙,直到头破血流,才慢慢摸索地走了出来。走到今天,她也看明白了。也正因为看明白了,所以才会隐忍,才会一步一步暗中谋划。
周冉用力地捏着茶杯,往后仰倒在椅子里,慢慢吸了口气。
她得冷静些,不能急。就算元庆帝提早赐了婚,那也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让她备嫁。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她安排很多事儿了。
她要好好想想。她不是活在上辈子,她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嘲讽鄙夷和算计,这辈子都已经变了。她不能老想着上辈子如何如何,她得往高处走走,得看远些……
一旁的齐老太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余光瞥见周冉居然神游天外了,登时升起一股怒气来,眉头一竖就要训人。酝酿了好一会儿,刚张了口,又拧着眉头把那股气给咽了回去,只是神色不善地瞪着周冉。
老爷子年纪大了,脾气也比前几年古怪了些,都说越老越小,老爷子这几年竟真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似的。这会儿见周冉居然还不吭声,顿时又添了一分气闷,恼怒地哼了一声,手里拿着把破旧的棕叶扇拍在桌子上啪啪啪地响。
奈何周冉一直没个回应,齐老太傅气得扯着胡子跳了起来,手指点到周冉眼前晃了晃,又狐疑地盯了还在愣神的周冉一眼,没好气地恼喝道:“你这丫头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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