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侯爷一笑,倒把外头侯着的永平给吓一跳,他自打傅奕阳开始办差就跟在他身边了,什么时候见着傅奕阳这样开怀大笑了,真是奇了。
苏颖一琢磨又觉得傅奕阳话说的不中听,什么叫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他怎么就不说她是指鹿为马呢!
等傅奕阳笑的差不多了,往他身边靠靠,轻轻地扶住额头两边,一边按摩一边轻声细语地道:“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刚才是颠倒黑白喽?”
傅奕阳一边享受一边回道:“你呀,还就听你不喜欢听的。”
苏颖撇撇嘴:“你说的话,我自然好的坏的都要听的,合心意的听听就算了,可不合心意原本也没什么,但明知道是虚假的,是构陷人的,也不能听之任之,不辩解吧。”
傅奕阳一听这是在影射他呢,叹口气道:“我也没想到二弟竟是拿祖母的私房说事,逝者已矣,他竟也敢攀扯。”
苏颖想起傅煦阳说的那些话就想笑,她可是知道傅母打算把她的所有私房全都留给傅煦阳呢,傅煦阳竟然也好意思拿类似的事来指责傅奕阳,殊不知他在指责傅奕阳的同时,也把他自个都骂了进去。
“我看,你就是太实在了。”苏颖说道“想想你做的哪件不都是为了侯府为了傅家好,咱也不奢望有些人能够帮衬一二,可也不能连最起码的不拖后腿都做不到。如今更是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实在是可恨!”
“二老爷的话我听了一半,听他说的理直气壮的,其实他的本意再好理解不过了。说一千道一万的,他就是不愿意出一份子银子来凑咱们府的欠银,而且还不许属于他的家业遭受一丁点的玷污,也亏得他能说的那样的冠冕堂皇。”
傅奕阳皱了下眉,训斥道:“什么玷污不玷污的,这词不文雅。不准用了。”
好正经啊。
苏颖放下手,佯怒道:“您说话倒是文雅,怎么刚才没见您把这份劲头用到该用的地方去啊。”
傅奕阳睨了苏颖一眼,谁让她突然出现的。他能当着妻子的面怒骂吗?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他清了清嗓子问:“你来做什么?”
苏颖来外书房的次数寥寥可数,再说他们夫妻俩昨天才进行了和谐大计,怎么她又想了?傅侯爷这么暗自咂摸着。
要是苏颖知道傅奕阳此时在想什么,肯定要喷他一头。
苏颖看傅奕阳一眼,笑盈盈的说:“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等来了之后,才觉得我就是来发威的。”
“谁知道人家还不领情,这可真是——唉。”苏颖似模似样的叹息一声,傅奕阳被她这装模作样的逗笑了。“你呀。”
不说傅侯爷如何的老怀甚慰,被苏颖喷的狗血淋头的傅煦阳可是气血败坏、气血上涌,回到房间后,就把房里的能砸碎的都给砸碎了。
乒乒乓乓的一阵响。
没人敢劝。
傅煦阳在拿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又忿忿地踢飞了椅子后。转身就黑着脸就要去了上房。
挥退了下人后,傅煦阳就跟傅母说:“母亲,儿子想分家。”
傅母睡得昏沉沉的刚醒过来,被傅煦阳这一嗓子惊的嘶吼出声:“分家!”
傅煦阳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对,就是分家!”
傅母脸色耷拉下来:“爵位早晚都是你的,你这个时候分家算什么。难道你还想让我看苏氏那个贱妇的脸色过活吗?”
傅煦阳还惦记着傅母的体己,自然是不会让傅母的体己落到傅奕阳手里的,连忙说:“母亲你想到哪里去了?儿子会想到分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还是替咱们母子来考虑啊!”
傅母仰头看了寄予厚望的小儿子一眼,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傅煦阳打了草稿,这会儿说话特别的顺溜:“母亲也知道咱们家欠了国库二十万两,大哥决意要还,而且还打算拆卖咱们家的产业,二十万两啊。就是没掏空咱们家大半个家底,那也得让咱们家脱一层皮。”
“今天我去找大哥了,你猜大哥怎么着?他竟然瞒着咱们母子俩,想私自拆卖家里的产业。谁知道大哥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中饱私囊,把家里的产业都捏到他自己手里头去。”
傅煦阳越说越愤恨,本来傅煦阳还不会这么看重府中的财产,但自从傅煦阳觉得有机会把傅奕阳拉下马,自己翻身当家做主后,可就把府中的财产都看做是自己的了。
如今傅奕阳竟然要动这些财产的主意,傅煦阳自然是忍不了。
“如果不是儿子发现了,说不定到时候家底被掏空了,咱们母子还被蒙在鼓里呢。到时候即便儿子袭了爵,侯府就只剩下个空壳子,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所以儿子想着,不如先假借分家的名义,把府中的产业都标上记号,如此一来,大哥肯定就不能再打这些产业的主意。”
就算是要分家,他要搬出去,但陈夫人现在正在做月子,自然是不能搬出去的,那就只能先住着,用来拖延时间。
“别家都没说还欠银,偏偏大哥就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上赶着扑上去,要去还那二十万的欠银,哼!也不怕崩了满嘴的狗牙!”
傅煦阳如今是不再装弟恭了,说话就直白起来。
“那么大哥既然要还,府中的产业他不能碰,那只有他自己掏银子还钱了。他不是有祖母留下来的体己么?再不然还有大嫂的嫁妆,虽说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也有几十抬的嫁妆,再说大嫂也管家好几年,趁机搜刮的油水也少不了,正好这次就该让他们出出血。”
傅煦阳咬牙切齿的说着,苏颖那么下他的面子,跟傅奕阳不愧是夫妻,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大哥还了欠银。咱们再把大哥忤逆不孝,试图谋害亲娘的腌臜事儿捅出来。那时候我已经和大哥分了家,这样的恶名自然是落不到我身上的,到时候皇上定然勃然大怒。卸了大哥的爵位,我再趁机好好表现表现,那爵位就会落到我头上来了。”
“等我当家做主了,府中的家业不都还是咱们母子的,那碍眼的虫子也不会在咱们跟前膈应了。”
傅煦阳展望着美好未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向高高在上的傅奕阳狼狈至极的被他赶出正院、甚至是赶出侯府的场景,想想都觉得快意至极。
傅母也跟着嗬嗬出声。
傅煦阳觉得傅母这是同意了,也忍不住觉得自己这计谋实在是巧夺天工。
傅母不但同意了,还给傅煦阳补充了下:“分家时,记得要请祖中长老。还有户部官吏见证,不能让你大哥有反悔的余地,做戏也要做全了。”
傅煦阳一想也对,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有在长老和官吏的见证下。大哥才不会动府中的产业,而我借口拖着先约定好,等宛茹出了月子再挪动,那些产业就先不交接。等宛茹出了月子,大哥应该已经把欠银还上了,到那时候,呵呵。”
“大哥既然不仁。就不要怪弟弟不义了。对了,我还想到了一点,到那时候,母亲就先往上递话说要跟着儿子住。这样一来,上头的人就会想大哥是不想奉养生了病的老母亲,母亲您定然是受了苦才想着跟着分家的小儿子住的。这样一来。就先给上头的人留下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到时候就叫大哥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傅母还没说话,傅煦阳就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儿子也是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到时候大哥再使什么阴招,咱们防不胜防,自然得事事都得走到大哥前面,让他没有退路。”
“难不成母亲到时候还想跟着大哥大嫂过,仰大嫂的鼻息过活?”
傅煦阳这话儿可真真是戳中了傅母的痛处,傅母会做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可不就是不想让苏颖有朝一日跑到她头上去。
不然她何苦费尽心思替傅煦阳求娶了她娘家的侄女,一个嫡次子的媳妇儿出身照理就不该比嫡长子的高的,可傅母哪里管得着这些。
再有后来苏颖气焰越来越盛了,傅母是越来越沉不住气,谋划这谋划那,可都收效甚微。
想设计傅奕阳和陈宛秋并嫁祸给苏颖,逼着傅奕阳休妻,结果赔了傅煦阳的前程和她娘家嫡亲侄女陈宛秋不说,又折了自己的一等诰命。
大夫都断定很难再有孩子的苏颖不仅怀孕了,而且还一举得男,还是双黄蛋。
买通产婆在苏颖生产的时候动手脚,想一尸三命,可那产婆在接生前摔断了腿。
后头买通了贼寇想坏了苏颖的名声,哪想到人家不仅没事,还遇到了贵人。
上房节节败退。
白鹭背主,娘家也只维持着面子情,她如今又瘫了,再不破釜沉舟一把,难道后半辈子就只能仰着那对夫妻过活了。
要知道他们夫妻俩可是知道那些事的!
傅母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所以如今傅煦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等她寄予厚望的儿子当家做主了,她就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傅家老封君!
得到傅母的首肯和鼎力支持后,傅煦阳立马就去安排了,必须要争取在傅奕阳转卖府中产业前截住他。
第二天,傅奕阳还没有从衙门回来,就已经知道傅煦阳要分家的事儿,谁让他现在是户部侍郎呢,还兼着内阁学士衔,以出入内阁理事。
这户部侍郎是二品官,而朝中谁不知道如今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恐怕一两年就会告老,这尚书之职会落到谁头上,还不是一目了然之事。
——从这点上来看,去年因为傅煦阳娶平妻一事,皇上申斥了傅奕阳,还暗示了傅奕阳一两年内不能升职了,前途蒙了一层阴影,当时有些眼见的大人们可不就在背地里暗自感叹皇上这话就是吓唬人的,傅侯爷仍旧简在帝心。
更何况内阁学士能出入内阁参事,光是这一项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了,傅奕阳品级没升。但前程更远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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