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的屋子里还有些光亮,从木窗透出来几丝晕黄的光线,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却很分明。
项少东一身的疲惫,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翠枝坐在小桌前正给少东补鞋。顶针不大好使,鞋底又硬,费力的戳了几针下去,指头顿时有些酸麻使不上力,翠枝头也不抬,低声和少东道:“我看,不如我们还是早些分家吧。”
睡在床上的少东默不作声。翠枝想,难道这么快就睡着了不成?不由得抬头看了少东一眼,却见他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帐顶正出神呢。
“适才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呀?”翠枝有些埋怨。
项少东翻了次身,面朝里躺着,鼻音浑浊道:“再有几个月你就要生了,偏得这时候说要分家。这月子里谁照顾你,谁帮你看孩子。娘听见了不又得生气。”
翠枝想早些分出去也是因为婆婆白氏的关系,这长媳不好当,翠枝一肚子的苦水还没处吐呢。听见了丈夫的话,翠枝又沉默了一阵子,才又道:“总不能这样混着过一辈子吧。”
项少东打了个呵欠,含混不清道:“你再忍忍吧,再过两三年。日子稍微好过一点,我也有些积蓄了,以后我们搬到镇上去。到时候自己存点本钱,开个铺子。就算是成立了。”
翠枝觉得丈夫说得好听,可要等到那一天,还不知何年月,又想抱怨几句,却听得少东说:“你还不来睡么,这被窝着实的冷,我一人怎么睡都暖不过来。”
翠枝听说便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屋子里渐渐就没任何声音了。
明霞还缠着明春给自己讲睡前故事,明春被聒噪不过,只好信口胡诌了个。明霞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听着,后来却不依了:“大姐不好,这个故事你以前说过,上次可不是这么讲的。”
姐妹俩正打闹着,青竹显然是被孤立的那个。她在想家里还有一间空闲的屋子,只放了些屯粮的家什,虽然狭小低矮,采光更不好,但也强过了这里三人挤一床,且还有一位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讨厌鬼。
明春显然没有那个精力和明霞胡闹了,赶了大半天的牛车她也困了,瞥了眼青竹,见她在灯下不知发什么呆。心想果然还是脑子不好使,这样蠢笨愚拙的人也配与少南做媳妇么?只怕以后给当丫鬟还不够呢。明春并不理会青竹,将被褥拉到了头顶,又催促着明霞快睡觉。
等到青竹上床睡觉时,留给她的空余位置不多,被子只够盖半边身子,还有半边只能冻在寒风里。青竹用力的拉了拉,对面的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过了没多久便传来了高高低低的呼噜声。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对这间屋子又不算很熟悉。夏青竹第一次感受到了凄凉的滋味,心想这一家人就没一个心疼人的好人。心中一委屈,顿时一行热泪就滑落到了枕头上。心想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捱下去。
后来青竹只好将带来的两件还算厚实的衣裳,全部裹在身上,希望不会被冻感冒,又计议着无论如何她也要搬出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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