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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室内茶香渺渺上升,胡不归将沏好茶水奉与方墨孙瑾瑜后,嗅了嗅茶香,自饮一杯后,又看看手中翠色茶盏,面上仍是不由得浮上失望之色。
方墨微微一笑,她这据点来往多是漠北带来的土匪头子,杀人放火都是一把好手,焚香沏茶这等雅事却都是一窍不通的,哪里会有什么好水好茶?这种寻常大红袍便是胡不归亲手沏来,还不是一样?
胡不归浅尝一口后,便索然无味放在一边,说道:“裴元贞这人我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形容出众,举止谦和,见之便能让人生出亲近之心,不过城府极深。太子淳事后,太子一系尽遭牵连,他却能独善其身,迅速显起,这事原本就有许多疑点,只是事隔多年,当年那些人尽遭惨屠,无迹可寻。现在看来,这太子淳一事,他在其中必是起了大作用的。大当家说得对,如他这样的人,既是能倒戈太子,必不会甘心做忻王马前卒的,与忻王联姻只怕也是他搭得一座桥,到时候他有了外孙,过河拆桥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罢。”
方墨听胡不归说完,心中仍是疑点重重,直觉不妥,不过当年那事到底隔得遥远,便是得了这书信,隐约猜到这或许是裴元贞不容萧家继存的原因之一,她一时也奈何不了裴元贞,只得先将其放在一边,跟胡不归说起西南段氏一行遇刺的事儿来。
胡不归哧一声冷笑,说道:“这燕京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就连宋祖安也打算浑水摸一回鱼了。他以为这次也能跟上次去漠北一样好运气,再来一次加官进爵?倒也不会反被咬了手,丢了命去?西南段氏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方墨点了点头,说道:“刺杀藩王这样大事,宋祖安是没有那么肥胆子做的,他这背后必是还有一条大鱼。”
胡不归看着她,说道:“大当家想放长线,钓大鱼,这计不错了。他们闹得越热闹,咱们就越方便行事。”
孙瑾瑜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帧少爷的事,确实不易久拖。”
想起萧帧,方墨心里也觉得沉甸甸,诸多事情似乎一旦牵涉到萧帧,就无甚办法可施,感觉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所有牵往这方面的线头都掐断了。
胡不归脸色也不大好,却安慰方墨说:“大当家也无需太担心,他们布置再好,总会让咱们寻到空子的。”
方墨一扯嘴角,跟着一笑,说道:“是啊,西南段氏既是到了燕京,自然免不了要进宫朝见一番,我去跟段王爷讨个人情,混进宫去,应是不难的。”
胡不归看看方墨,心中又生出些许感概来,这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却是撑起了漠北萧家的希望,若是没有她,漠北萧家只怕是早就完了,不过这些话语却只在不言之中。他喉中哽咽,探头看了看外面天色,笑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不便久留,告辞了。”
方墨孙瑾瑜送了他出门去,外头天又下起小雨,胡不归随身小厮正撑着油纸伞静静等在檐下,胡不归微笑说道:“大当家不用送了。眼下这燕京廷尉司耳目众多,我这趟出门便遇了几个,转了大半条街方才甩脱。大当家也要当心啊。”
方墨含笑点了点头,目送那顶油纸伞穿了水雾而去。
何掌柜进来送了各处情报过来,方墨一一看过,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外面雨势却更大了,拍打在窗格之上,叮叮咚咚作响,屋内湿闷难耐,阴寒侵骨而入,她手脚渐渐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了,于是起了身,依窗看满城风雨。
偌大院中积水渐渐成了小河,触目皆是一片水幕,便是不远处的影壁在这片水雾中也变得模糊起来。漠北少有这样的大雨天,她印象中也是肃北城破那年遇了一回,那时肃北两边被围,进出不得,数日的倾盆大雨,肃北城中低洼处纷纷成为一片泽国,无数饿殍浮尸,只几日后又有瘟疫传出,若不是萧荣察觉的早,将那些得病者先行隔离开来医治,避免的大爆发的发生,恐怕不等城破之日,肃北就完了。
孙瑾瑜让厨房送了饭菜进来,叫了方墨一同用了。
简陋室内,两人各据一方默不作声用饭,外面风雨雷动,而屋内只孙瑾瑜手中碗筷相碰声一声声传来,墙角油灯似乎也不胜阴寒,光亮越发昏暗下去,阴影重重中似乎有无数鬼魅隐藏着。
方墨突然站起身来,孙瑾瑜一惊抬头,含糊说道:“嗯,方墨,你怎么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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