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想道,这是李后主的词,其时后主初遇大周后,后主吟诵新词,大周后弹烧槽琵琶,舞《霓裳羽衣曲》,何等伉俪情深,欢乐如梦的日子。只可惜后主到底是帝王,专宠大周后如斯,也有了“手提金缕鞋,教郎恣意怜。”(2)的小周后。
我暗暗摇头,想起那一日春日杏花天影里的玄凌,他为了怕我生疏故意回避,含笑道:“我是清河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那一日的玄凌温文尔雅,可是如今的他却也会听了别人的挑拨来疑心我了。低低的吁一口气,若是人生永远能如初见该有多好!
想得入神,竟没有发觉那声音越来越近。猛然间闻得有醺然冷幽的酒香扑鼻而来,甜香阵阵,是西越进贡的上好的“玫瑰醉”的气味,却夹杂着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兜头兜脸席卷而来。心中一唬,足下青苔腻腻的滑溜身子一斜便往泉中摔去,流朱不及伸手拉我,惊惶喊道:“小姐!”
眼见得就要摔得狼狈不堪,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人拉住了手臂一把扯上了岸,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他笑嘻嘻道:“你怎么这样轻?”
一惊之下大是羞恼,见他还拉着我的手臂,双手一猛力使劲,推得他往后一个趔趄,忙喝道:“你是谁?!”
流朱慌忙挡在我身前,呵斥道:“大胆!谁这样无礼?”
抬眼见他斜倚在一块雪白太湖山石上,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泼墨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一支紫笛斜斜横在腰际,神情慵倦闲适。
他被我推了却不恼,也不答话。只怔了怔,微眯了双眼,仿佛突见了阳光般不能适应。他打量了我几眼,目光忽然驻留在地上,嘴角浮起一缕浮光掠影的笑:“李后主曾有词赞佳人肤白为‘缥色玉柔擎’,所言果然不虚也。只是我看不若用‘缥色玉纤纤’一句(3)更妙。”
我一低头,见他双目直视着我的裸足,才发现自己慌乱中忘了穿鞋,雪白赤足隐约立在碧绿芳草间,如洁白莲花盛开,被他觑了去品题赏玩。又羞又急,忙扯过宽大的裙幅遮住双足。自古女子裸足最是矜贵,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时才能让自己的夫君瞧见。如今竟被旁人看见了,顿觉尴尬,大是羞惭难当。又听他出言轻薄,心里早恼了他,欠了欠身正色道:“王爷请自重。”
流朱惊讶的看着我,小声道:“小姐……”
我看也不看她,只淡淡道:“流朱,见过清河王。”
流朱虽然满腹疑问,却不敢违拗我的话,依言施了一礼。
清河王微微一哂,“你没见过我,怎知我是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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