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与纪愉在园子里走了走,期间提及近日京中胡商增多,其中混了一些略卖人口的贼子,专门拐了年轻小姑娘卖到北边,叮嘱她无事最好不要出门,若想出去,也得让他陪着。
纪愉闻得此言,唏嘘了一番,也不疑有他,很听话地应了。
纪宣看她如此乖巧,甚为满意,忍不住又去揉她的脑袋。
纪愉倒是发现了,这个摸头揉脑袋的举动大概就是她家哥哥表示兄妹间亲昵的唯一动作了,所以她也很乐意。
逛完了园子,纪宣说要书库找几本书,纪愉左右无事,就陪他一道去了。
书库在郡王府的西南角,是一座两层的木阁楼,纪宣幼时几乎每日都要在此待上半天时间,纪愉那时尚不知事,胆大包天,还会黏他,有时找不着他,就会到这里来,但纪宣总是埋头读书,很少理她,有一回,她在他面前发脾气,撕坏了他在看的书,还被他狠狠骂了一顿。
前世,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一道来过这里,纪愉懂事后,更是不敢亲近他,也就再也不会到这书库里找他。目下看来,这还是她第一回陪他同来,不免想起了那些遥远的旧事,有些感慨。
“哥哥还记得从前吗?”
纪宣正从乌檀书架旁拿下一本书,闻言偏眸看她。
“你从前总爱待在这里,”纪愉仰面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微有笑意,“可我那时不乖,总是来打扰你,惹你烦,还惹你生气。”
纪宣拿着书的手顿了一下,觑了她半晌,温声道,“你没有不乖,是我……”他收回目光,垂眸盯着地板,片刻又侧目深深看她,“杳杳,若要说起从前,我只有愧悔。”
“啊?”纪愉微愕,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惊讶地张了张嘴,“哥哥……”
“我从前待你不好。”纪宣放下书,走近她,“你有没有怪我?”
纪愉赶忙摇头。
纪宣抿了抿唇,“说实话。”
“这个……”纪愉吞吞吐吐,目光躲闪,好一会儿才低着头承认,“有一点点。”说着,又抬头强调一遍,“真的只有一点点怪你,而且那是小时候,后来我长大了就没有再怪你了,只是、只是……有点怕你。”
“对不起。”纪宣认真道。
纪愉一怔,很快摇头,“哥哥不要这么说,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不好,我知道你那时有很多事做,爹爹和母亲都对你有好高的期望,你又要看书,又要练武,是我不懂事,非要缠着你,还、还弄坏了你的书……”她这般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不仅不怪纪宣,自个反倒有几分内疚了。
纪宣望着她,神情转柔,突然伸手捞起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握到手心里。
他的手掌很大,将她整只小手都包进去了,暖乎乎的,纪愉愣了愣,低头看看两人的手,又抬头讷然望他,不明所以。
纪宣对她笑了笑,缓缓道,“我从前做得不好,往后都会改的,杳杳,我们谈和了。”
“谈和?”纪愉怔然,忽然明白过来,小脸笑开了花,赶忙将另一只手也握上去,还抱着他的手掌用力摇了摇,急急点头,“我们谈和啦,我从前淘气讨人厌的样子,哥哥你都要忘掉,我往后都会好好听话。”
“好。”
彼此相视,俱是一笑。
安静的日子过得极快,一转眼,到了六月下旬。都说七月流火,眼见着就要到了,天气也益发炎热。
教导纪沁的林夫子这几日抱恙在家,她连着歇了三日不用上课,倒是闲得很。纪愉过去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身边竟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正是下晌,天气闷得烦人,院子里的树叶一动不动,风都不晓得吹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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