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柔和的像泉水一样,“听着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呢!”
木兰花在头顶春风中哗啦啦作响着,如同一场春雪,旖旎静谧。姬红萼漆黑的眸子在木兰花雪一样的白色之下,映衬的如同点墨幽清,“我知道阿兄待我好,这些年,若不是有阿兄明里暗里的帮我,只怕我早就过不下去啦。”
“谁说的?”姬洛不乐意听这样的颓丧话,急急驳斥,“你也是大周公主,金枝玉叶,在这宫中哪个宫人敢不敬你?”
“你不用安慰我。”姬红萼打断他,小小的脸蛋上竟然浮现了一抹和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凄悯之意,“在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家都是知道的。父皇在世的时候盛宠贵妃,却还是有了咱们两个皇子公主,贵妃自然是不会喜欢我们,父皇看着贵妃的脸色,对咱们也冷淡的紧。因着同病相怜的缘故,我们一直处的很好。我知道阿兄对我好,我也一直想好好报答阿兄。可阿兄毕竟是个男孩,你有自己的志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后宫里守着,时时刻刻的帮衬我这个妹子。所以我若要想好好的在这宫中待下去,总要想些自己的法子。”
姬洛冷笑,“哦?你想的法子,便是效法皇兄结好六皇姑母女?”
他说的是一段典故。
姬泽如今虽然是大周天子,但幼时在宫中日子很不好过。姚皇后当年在宫中并不受宠爱,又早早逝去,留下年幼的九皇子姬泽,在宫中境遇窘迫。时值丹阳公主爱女阿顾在延州走失,公主伤心过度避入宫中,九皇子有意“攀附”丹阳公主,借公主之力庇护,公主怀着失女之痛,在宫中撞见过几次九皇子的窘状,对这位幼年失怙的侄子心生怜惜之意,便将一腔母爱寄托在九皇子身上,将照顾九皇子的责任揽了过来,对九皇子颇加照顾。
丹阳公主与神宗皇帝乃是嫡亲同胞兄妹,二人感情极好,九皇子跟在丹阳公主身边,反倒得了先帝几分关注欣赏。后来思太子姬泊被废为庶人,暴病身死,九皇子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受先帝看重,策为皇太子,进后来登基为君,不得不说也有赖于初始之时丹阳公主的照拂。
姬红萼微微一笑,垂下头,幽幽道,“很可笑是么?”她的声音有些飘远,“我是皇祖母的亲孙女,在她眼中,却远远及不上一个刚接回身边的外孙女。”
园中起了一阵风,吹的身侧的花树沙沙作响,几朵木兰花瓣落下来,伏于地上,贴近无声。姬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动了动唇,一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园中山石爬满藤萝,木兰花树浓重的紫红色恍若天边的彤云火炬,洁白新雪一样色泽在其上翻滚。艳丽惊人,清新动魄。姬红萼抬起头,木兰花的色泽映照在她的脸上,衬的她的脸色也一片幽红,望着姬洛勉强笑了笑,殷殷道,“阿兄,我将你给我的鹦鹉送了人,若是旁人,定然觉得我不珍重他的心意。但我当时想着,雀奴待我这么好,定然不会计较我做了什么。是不是?”
姬洛望着面前的小妹子,忽的哑然失声。
“……我知道阿兄为了送我鹦鹉,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姬红萼红着眼圈道,“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将巧巧送出去。可我没有法子。阿顾表姐入住新居,我这个做妹妹的,总是该送一件迁居礼物的。但阿兄也知道,我的临波阁虽吃穿用物不缺,却都是半新不旧的,实在没法子送出手去。若是在长安,身边倒总还有几件压箱底的东西,但如今来了东都,却是没法子可想,你又不在,我思来想去,只好将主意打到巧巧身上。”
她抬起头来,急急道,“我不想要阿兄生气的。我只是想着,阿兄若是知道我能过的好些,只会为我高兴,绝不会因着不是你帮的我就不喜。我心里实是将阿兄当做自己人,自己人是没什么不能通用的。阿兄若是生气,我便拼着让阿顾表姐不高兴,也去求她将巧巧还给你。”
女孩立在山石旁木兰花树下,虽瞧着娇小楚楚,背脊却挺的直直的,孤清倔强,姬洛便是有千般的气苦,望着这般的姬红萼,也只得消了,“算了,”无可奈何道,“东西都送出去了,还怎么能要回来?”
姬红萼破涕为笑,扑上来揽着姬洛的手,腻道,“雀奴,你待我真好。”她年纪稚弱,容颜秀美,这一笑之下,仿佛云破日出,雪脂花腻。姬洛瞧的一时呆了去,回过神来,不知怎的却又生了一丝恼火出来,粗声粗气道,“出来的久了,咱们回去吧。”
“嗯。”姬红萼大力点了点头,随在姬洛身边,极是乖巧。
兄妹二人沿着园子中的曲径走了一段,姬红萼忽的唤道,“雀奴。”
姬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巧巧的事,不干阿顾的关系。”姬红萼道,“说起来,阿顾也是个可怜人,你别对她太迁怒了。”
陶成园中湖光山色,是太初宫中的禁苑,大周几代帝王耗费了大量银钱修建,端的是精巧纤细,精致秀美。姬洛在路上行着,仿佛没有听见,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