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侍没有回离心殿,反而直接去了炼天殿,陆清禾不觉意外,此等伤势若想不留后患,尽快完好如初,只能让教主出手,当然也不是说偌大的赤炎校场连一条手臂都治不好,但是耗时就比较久,金蛇女的金蛇鞭不是凡物,被刺鞭震碎后的伤势,若是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可以让你整整疼上大半个月,且鞭上有毒,这也是鬼侍不做犹豫,冒着擅闯炼天殿的风险去求见教主。
一路上鬼侍的气势不加掩饰,教主何等修为,隔着大老远就察觉到两人的踪迹,挥退了准备拦截的护法等人,少顷,鬼侍抱着手臂还在滴滴答答淌血的陆清禾风一般闪进了殿内,小心翼翼的将陆清禾放在地上安置。
陆清禾捂着手臂疼得冷汗涔涔,一张脸惨白如纸,他长这么大何时经历过这样的痛苦,这次说什么也得把金蛇女彻底给踩下去才行,都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金蛇女不但手段高明,实力更是不容小觑,这样的人总在眼前晃,挡在他的前进道路上终归不是办法。
鬼侍和教主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等他被一股吸力拉向教主尊坐前的帘子时,陆清禾眸中闪过一道惊诧,莫非他这次得以见到教主的真容?然而不等他那点诡异的激动情绪开始泛滥,教主那张像糊了马赛克一样的脸就这么撞入视野当中……
什么鬼呢这是?
陆清禾抽了抽嘴角,忍无可忍的将目光从那张马赛克脸拔下来,落在了近在咫尺的身躯上,早在第一次来炼天殿,透过重重纱幔就猜到教主的身材不差,但这次如此近距离,没有阻隔,陆清禾还是不免感到深深的惊艳,教主倒不像鬼侍那么高大,给人浓厚的压力感,他的身材恰到好处,修长精悍,如玉树兰芝,不像书本中描写的教主一样穿着一身黑,一身玄色,反倒身着白金色镶暗纹的锦衣,领口立体朝外折开,遮不住精致性感的锁骨,还有那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胸膛,脖子上戴着一块碧色的玉牌,时不时上面划过一道绿色光线,这种特效更像是高科技……
陆清禾纳闷儿,他居然从教主身上感到一种很熟悉的画风,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源头在哪里,直到他的下颚被冰冷的手指抬起,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往上抬,瞬间熄灭了方才惊为天人的感叹,任谁面对一张马赛克脸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好吗……
也许是两人安静的时间太长,外边看不到里面情景的鬼侍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教主,少主的伤势好了么?”
指腹轻轻摩挲着眼前粉嫩的唇瓣,教主明显伪装过的嗓音淡淡说道:“很快。”
陆清禾明显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怪的,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的脖子在教主的掌控之中,他也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恼怒了教主,让后者做出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情来,毕竟小说里不是经常会有这种状况,两人吵着吵着,其中一个人忍无可忍,又一时想不出惩戒的办法就直接把另外一个人摁倒……大概趋于一种“不听话就干死你”的奇葩心理。
当然,陆清禾并不自恋的以为教主会对他有什么*……
不过……唇上摁压的触感,还有近乎伸进他嘴里的指尖都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啊……
“义父,我疼。”陆清禾压下内心的不安和警惕,平静的说出这么一句十分有歧义的话来,话一说出口,陆清禾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没看到唇瓣上的手指愈发用力了吗!
就在他以为教主要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那邪恶的手指终于移开了,然后陆清禾就看到教主手上的戒指突然射出几道细如发丝的银线,眨眼间钻进溃烂的手臂里面,陆清禾当即打了一个机灵,没忍住痛呼出声,你能想象那些银丝在手臂里蠕动的情景么,十几根银丝缠绕着手臂里的经络还有碎骨,就像有生命的虫子一样,他眼睁睁看着手臂肉块被顶得凸起来,恍若有东西在游动,就拿视觉冲击来说都甚是恐怖,唯一可以安慰他的可能就是,银丝钻过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在这时,教主忽然站起身,空出的那只手多出了藤条,手一挥狠狠抽在陆清禾背上。
陆清禾被抽的一愣,竟然忘记了背上火辣辣的疼,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笼住眸底一闪而过的隐忍和不忿,声音如珠玉落盘又带着一丝沙哑,“义父这是为何?”
“本座曾经说过,你的人,你的一切都是本座的,没有本座的命令你居然敢受伤?看来是这些天本座太过纵容你,忘记了你要遵守的规矩!”话音落下,又是一藤条落下,衣服破裂,背上赫然多出两条狰狞的血痕,近乎皮开肉绽,可见下手根本不留余地。
鲜血源源不断流出,顷刻间染红了陆清禾身下的软榻。
鬼侍站在外面,垂在腿边的双手收紧成拳,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盯着纱幔恍若利箭,似乎如此便能看到里面的情景,然而不管他用上什么办法,他都看不见,更听不见,反常的死静让他愈发不安,他想用命戒联系陆清禾,又担心会被天魂阶的教主有所察觉。
不止他这么想,陆清禾同样不敢用命戒联系。
背部承受着无止尽的抽打,痛得无以复加,偏偏那些银丝治愈好手臂之后没有撤出,反而顺着臂膀钻进了脊背,不同于治愈时的剧痛,穿过其他部位的时候,是另一番感受,疼肯定是疼的,但疼之中还带着酥痒,痒在里面根本挠不到,很是令人着急……
背后被抽出的新伤口,治愈时又是一阵折磨,陆清禾几乎被折磨得虚脱。
胸腔剧烈起伏着只能重重喘息……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陆清禾晕过去的时候,耳边藤条擦过空气的声响终于消停了,再次光滑如新的脊背募然多出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游弋,恍惚听到了一声叹息……不过这应该是错觉吧……于是陆清禾眼前一黑,终于昏倒了。
再次睁眼,陆清禾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离心殿,视野中模模糊糊看到床头杵着一个高大的影子,熟悉的感觉让他无力唤出了那个名字,“鬼侍。”
正背对着不知想什么的鬼侍,听到床上的传唤,立马转过身将准备起身的陆清禾摁回床上,“少主还是躺着吧,金蛇女那边的事儿我会处理妥当。”
鬼侍感觉到一阵挫败,本来这些事只要少主说一声,他们做属下的就应该去办妥,可是到现在很多事情还是少主亲自出马,这一次受伤更是如此,从教主那里接过面无人色的少主时,鬼侍破天荒的感到一丝心悸和后怕,更多的是没有保护好少主的难过,虽然有些诧异不过是治愈手臂为何弄得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但鬼侍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陆清禾还有哪里受伤,便只能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很快离心殿只剩下陆清禾一人。
想起喜怒不定的教主,陆清禾心中颇为烦躁,原本他决定想办法踩着金蛇女上位,后来出了赤炎校场那档子事儿,他又不想再和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蛇堂有什么干系,生怕那里的风气会带坏他的班底,就想着另外立一个堂口,但现在看来,身边随时随地有个教主盯着,做什么事儿都还需要三思而后行,与他本意有所偏差,人活世上图的就是一个潇洒,随性而活,他既能在系统的帮助下离开赤炎神教,又何必局限在神教范围,就算到了外面他相信自己依然可以生活得风生水起。
相比起继承固有的资产,陆清禾更喜欢开疆扩土,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
不过现在还不是离开神教的最好时机,神教的底蕴倒是可以充分利用一下……
柳烟云端着一盘水进来,见陆清禾一副“我正在深思不要打扰”的表情,脸色纠结,欲言又止,但想到时常跑过来的小孩儿,她还是没忍住开口了,将水盆搁在一旁发出声响,将陆清禾不知飞哪儿去的思绪拉回来。
陆清禾,“怎么了?”
柳烟云斟酌说辞道:“少主,许宁白怎的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陆清禾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许宁白昏倒的画面,眉头登时紧皱起来,片刻呆不下去,“待会儿再与你细说,我先到曲水院去一趟,鬼侍回来你直言无妨。”
曲水院位于离心殿东方,离得不远,绕过一个长廊就能看到,和陆清禾签订过协议的薛睿等人就住在曲水院,而其他人则分别住在西方的明心院和北方的惊雪院,这两个院子就比较偏远,但同在离心殿范围,也不会远到哪里去。
此时曲水院所有人都挤在许宁白的房内。
许宁白躺在床上,看似安静的睡着,但周身萦绕的阴冷气息却让所有人止步。
“这是怎么了?”徐辉向来坐不住,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没人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明夏和萧业同样住在曲水院,这倒不是陆清禾脑子坑了,说到底他对萧业没有恶感,不过是为了当一个称职的反派而已,但为了当一个高逼格的反派,自然是不能让人怀疑他就是反派,所以太过刻意的疏远和敌意反而会让萧业注意到陆清禾,是以陆清禾同样将萧业纳入曲水院,简简单单的按照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来对待。
萧业自然不会知道曲水院只有自己和明夏没有签订协议。
“萧业,你知道许宁白是怎么回事么?”明夏瞪大眼睛。
许宁白人缘向来很好,见明夏如此担忧,萧业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从许宁白身上感到了灵魂的波动,但是很奇怪许宁白的灵魂竟如此单薄,此次着了相,灵魂就开始不稳定起来,而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牵引似乎连接着虚空的某处,那里散发着如血一般浓郁的森冷之气,旁人或许只觉得站在许宁白身边很冷,很不安,但萧业却是真真切切的从许宁白身上看到如同十八层地狱般的场景,血,全是血……还有充斥在耳边的哭喊尖叫,绝望的气息强势般的将他所有感官覆盖,他甚至差点被影响,深埋与灵魂深处的不甘和仇恨如雨后春笋般飞速增长着,他丝毫不怀疑,再看下去,他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将目光所及者全部斩灭。
让萧业意外的是喻少游,后者一改平素里的漫不经心,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一样,眉宇折起了深深的沟壑,虽然因为年岁太小的缘故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很明显他也受到了影响,这么看来就不单单是因为他体质的缘故,那么喻少游又是为何?
“许宁白还没醒?”
陆清禾跨门而入,朝许宁白走过去,薛睿几人没来得及拦住,下一刻瞠目结舌地望着少主不受丝毫气息排斥的坐在了许宁白床边。
萧业眯起眼,他看到那些猩红的红线在即将触碰到陆清禾的时候,像有意识的朝四周分开,没有让陆清禾沾染上半分。这是因为陆清禾的问题还是许宁白的问题?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觉房间里沉闷森冷的气氛减轻了些许。
陆清禾盯着许宁白苍白如纸的脸,“没用,一点儿血就晕倒。”
他们震惊的看着许宁白原本沉静的表情骤然扭曲起来,暗忖难不成许宁白还能感觉到外面的情况?那么听到陆清禾说他没用,此刻会是什么心情?
陆清禾可不管许宁白这会儿什么心情,他受了伤尚且如此,被他看做最有潜力的许宁白怎能这般软弱,他现在有些生气的,金蛇女还没有倒台,掌握留影珠的许宁白却还不转醒!岂不是拖他的后腿儿!说出那番话的时候陆清禾根本没有放轻语气。
“少主还是不要刺激他了。”梁辰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陆清禾感觉不到那阴冷刺骨的气息,但受罪的可是他们啊,就在刚才,好不容易消停点儿的森寒再次加剧,甚至更猛,他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有丢脸的牙齿打颤。
薛睿想得更多,许宁白何故在昏迷期间散发出这等气势?
然而这些问题太过深奥,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涉足的领域……
陆清禾睨了梁辰一眼,复又凝视陷入深沉悲伤中的许宁白,不要问他为什么能感觉到许宁白的悲怆,命戒中源源不断泄露的情绪早已告知了一切,许宁白能听到他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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