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少年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色丝袍,身姿挺拔,剑眉朗目,容貌俊美之极。武宁泽亦是一惊,忙站起身来上前向盛王施礼。李琦神情冷肃,只略一扬手示意他免礼,然后问紫芝:“刘尚宫可来找过你了?”
“嗯。”紫芝下意识地点头,想起适才阿秀的惨死,没敢再多说什么。
“还好……”李琦轻舒了口气,见面前的少女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我无意中听到阿娘与刘尚宫的谈话,这才知道是我和灵曦连累了你,所以赶紧过来看看。若真有人因此而无辜殒命,我于心何安?”
“殿下亲自赶来,就是为了……”紫芝讶然抬头,看到他眉目间释然的笑意,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几乎不敢相信,如他这般身份尊贵的皇子,对一位并不算熟识的普通宫女的生死,竟也会如此关心么?
“刘尚宫行事狠辣果决,却与我私交甚好,所以,只有我亲自来和她斡旋,才勉强有几分把握。”李琦微微一笑,英挺的眉宇间竟带着几分孩子气,“若实在不行,我就强行把你带走,估计她也拿我没办法。不过,刘尚宫肯就这样放过你,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紫芝轻轻垂下眼帘,黯然道:“尚宫大人赐下的酒,被另一位宫女喝了。”
此时才注意到她眼角处的红肿,李琦略微一怔,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紫芝却是摇头,声音中隐隐有些哽咽:“阿秀若能看到……看到殿下为她叹气,也不知……不知会有多开心呢……”
“好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李琦略一沉吟,随即替她做好了打算,“阿娘对回心院一向很有成见,尤其不愿意让灵曦与这里有任何往来。今日之事不过是杀一儆百,你以后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还会有麻烦……这样吧,正好灵曦刚刚搬去翠微殿居住,身边需要添几个宫女。我看她挺喜欢你的,想必也愿意让你去和她做个伴。我这就去找人安排一下,从明天起,你就去灵曦身边服侍吧。”
依照宫中旧制,公主出嫁前皆是跟随生母居住。紫芝不禁诧异地问:“太华公主不是住在延庆殿吗?”
李琦垂目看了她一眼,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延庆殿里住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太挤了些,父皇素来最疼灵曦,所以就把翠微殿赐给她独自居住。”
紫芝懵懂地点点头,便乖巧地不再多问。身为冷宫中的低等宫女,能去太华公主身边侍奉是何等的荣幸,于是忙恭敬地敛衽下拜,向他道谢。李琦却伸手一扶,微笑道:“等你去了灵曦身边,就会时常见到我,所以,不用这样客气的。”
紫芝也腼腆地笑了笑,听他这祥说,心里竟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欢喜。次日一早,她便收拾好行装,挽着一只小小的青布包袱,独自离开了回心院。微雨的天气,她撑着一柄半旧的油纸伞,回首时,见武宁泽仍站在门前目送,便向他调皮地挥了挥手,笑着说:“小武哥哥,我会想你的!”
黄叶翩跹,飘零而落,阻挡了细雨中彼此凝望的视线。武宁泽青衫磊落,伫立于水滴叮咚的檐下,默然看着那女孩儿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太华公主李灵曦年方十三,是个娇艳可爱的小姑娘,性情虽有几分贵胄帝女的骄傲任性,却并不会对身边的宫人动辄打骂。紫芝第一次在这样尊贵的主人面前做事,尽管要时刻陪着小心,日子却仍比在掖庭局浣衣时轻松得多,加之她娇憨可人,又难得的通晓诗书,很快便赢得了公主的青睐。在几位同母的兄姊中,灵曦与二十一兄盛王李琦最为亲近,紫芝身为公主的近侍宫女,与他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时值初秋,天空一如青碧色的瓷釉,澄净得没有半点尘埃。这日,紫芝走在落叶摇荡的林荫路上,步履轻盈如燕,一袭簇新的浅粉色宫装随风轻扬。见四周没人,小姑娘径自低声哼起了歌,一路走走停停,调皮地踢着脚下的片片黄叶。秋风乍起,一枚松球摇摇晃晃地从枝头坠落,恰好砸在了她的头上。
紫芝笑着揉了揉脑袋,俯身将那松球拾起,拿在手中把玩着。延庆殿的碧瓦飞甍近在眼前,她忙肃了肃心神,一步一步踏上东配殿的层层玉阶,只见丹墀上有十余位宫人垂手侍立,仪容端雅,神情恭肃。初入延庆殿时的不快记忆再度浮上心头,紫芝强压着心中的紧张,上前施礼道:“奴婢是翠微殿的宫女,依太华公主的吩咐,前来求见盛王殿下。”
为首的宫人即刻进去通传,少顷,便又出来引着紫芝入殿。阳光明媚的午后,殿内显得格外静谧安宁,盛王李琦与刘尚宫相对而坐,中间置放着一张典雅的沉香木嵌螺钿象棋局。一看到刘尚宫,紫芝就不由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向二人行过礼后便默默地站在旁边垂首等候,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琦一见是她,就微微地笑了,和言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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