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信后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西山宗延握着手中的念珠打禅,大河内信贞似乎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拿着信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这封信……下吉良殿也收到了吧?下吉良殿怎么说?”
“下吉良殿很生气,当场就把师兄的书信撕碎,扬言要与今川家势不两立,真是何苦呢?”西山宗延一脸慈悲之相,他也不算职业外交僧说点大实话也不要紧。
大河内信贞松了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说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的话,本家似乎也应该……”
“本家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但马守殿下先送宗延大师回去,此事本家还需要在评定会上认真讨论。”吉良万松丸直接打断他的话头,这个话题不应该在此时下结论,否则评定会就没有意义了,大河内信贞也立即想起这一茬,暗骂自己蠢昏了头,连忙起身送西山宗延禅师离开。
过了会,大河内信贞又转回天守阁,拿起书信反复阅读几遍,悲叹一声:“今川治部还是要对本家下手,不知今川家初祖国氏公知晓此事做何感想。”
“大概会欢欣鼓舞吧!身份庶流击败宗家可是莫大的荣耀,我吉良家不久之后将沦为今川家配下家臣,或许本家也要在今川义元的主持下元服呢!不知他会不会剥夺本家代代相传的通字呢?”吉良万松丸撇撇嘴轻轻扇动折扇,把这位笔头家老气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这是下克上!这是对武家传统的悖离!我吉良家自镰仓时代起就是足利家有力一门,骏河今川氏不过是追随等持院足利尊氏才抬头的分家,绝不可以让他玷污我吉良家的名誉!绝不可以!”大河内信贞的脸色很可怕,表情扭曲,声嘶力竭,与平时见到的儒雅而又严厉长者形象全然不同,让吉良万松丸很为他的精神状况感到担心。
“那么如此一来,就只有战之一途了!”山本勘助沉吟片刻,又分析道:“本家可征之兵约合两千五百人,另外还有臣下训练的八百足轻,吉良家直属两百御马迴众,合计三千五百人,以三千五百人对抗拥有两万大军的今川家,以笼城固守的姿态坚决抵抗,按照常理应该可以支撑到明年春播,运气好或许能坚持到夏天,只是太原雪斋非凡俗庸将,如果动用调略就不得而知了。”
“调略的话,本家配下的豪族国人一定会动摇的吧!一旦今川家兵锋直指西条城,额田郡大半国人必然会四散倒戈……不!只要今川家发布出阵西条城的军令,额田郡就保不住了,幡豆北部的八面山有荒川义广这个叛徒在,等于敞开门户放今川家进来,过了八面山一片平原本家拿什么抵挡今川家?笼城固守又能坚持多久?也许十天甚至更短。
本家或许能做困兽之斗,下吉良的东条城可就有难了,太原雪斋必定会分兵攻略下吉良家,以目前的情况东三河的宝饭郡已经有国人公然倒戈今川一方,还有许多国人暗地里与今川家眉来眼去,今川大军云集东条城,郡内国人如何抉择不必多言,下吉良如果被攻灭,本家笼城固守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推演很久以前就与山本勘助做过,自从小豆坂合战以来类似的兵力推演更是多不胜数,每次的结果都是今川家以全胜告终,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无论怎么假设终归还是要面临死局。
“这……但是吉良家的名誉怎么能容许今川家玷污呢!馆主大人难道要做一介傀儡被今川治部捆缚在骏府吗?”大河内信贞不甘心的挣扎着,似乎想用残酷的现实提醒他,谱代家臣与他这个家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吉良家倒了他们的地位也不保,谁愿意放着体面的谱代家老不做,跑到今川家做个被人监视压制的外样?
“是啊!本家怎么能让家族相传三百年之清誉坏在自己手中,这个不肖子孙的名头可背负不起,所以本家才要仔细考虑啊!”吉良万松丸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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