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阵金星乱晃,半边脸瞬间没了知觉。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苏念赌着气不吭声,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见她没反应,苏雪宜火气更大,又是一耳光扇过来,“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今天要跟我倔是吧?马上滚出去给我反省!什么时候肯听话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脸上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苏念只觉得身边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轰鸣,鼻子里有热热的液体滴落。
她伸手一摸,原来流血了。
苏雪宜仍在气急败坏地絮絮叨叨,显然誓不罢休躏。
心中委屈与愤怒交织,她忽然间绝望,一声不吭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平静对母亲说:“我滚了,再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蹬蹬蹬一口气跑下了楼。
外面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知了在没完没了地鸣叫,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也被烈日炙烤得耷拉下来,毫无生机。
苏念穿过花园,不顾佣人们异样地眼光,快步迈出大门,直接往山下走。
脸上最初的麻痒过后,蔓起火烧一样的刺痛。
鼻子仍在不断流血,她一边走一边擦,擦得满脸都是血,最后身体越来越重,她迷迷糊糊走到山下路口,再也走不动路。
山脚有一个人工湖,湖边有遮阳篷,底下有供路人休息的木椅子。
她强撑着走过去,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一直拼命忍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那是十月怀胎,给了她的生命的妈妈啊!就算她是一个从出生就不受欢迎的孩子,她被别人欺负了,苏雪宜为什么就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她,责骂她呢?
她越想越难受,最后把头埋进臂弯,终于伤心哭泣。
-
天上的太阳一分分西斜,最后沉入地平线。
一开始,苏念的等待还抱有几分孩子气的侥幸,侥幸着母亲会放心不下,出来寻她。
可是渐渐的,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她心头那点零星的小火苗,终于被冰冷的现实毫不留情掐灭。
这个夜晚无星无月,四下里最后仅余路灯昏黄的光照亮这一隅。
一阵疾风刮过,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雨点落在夜幕下的湖面,发出单调的叮咚声。
气温随着降雨渐渐下降,苏念将自己整个身体瑟缩在长椅上,试图借以取暖。
心中粗略思索,衣兜里有几块零钱,够明天坐公交去学校,今晚她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宿。
可是明晚呢?
明晚苏雪宜仍不松口的话,她再继续流落街头吗?
忽然间,她开始后悔自己下午的负气举动。
容磊再讨厌,她为什么就不能忍呢?
前面十六年的人生,各种亲戚的刁难她都忍过来了,为什么到了容家,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无家可归的感觉。
雨仍在哗哗地下着,毫无停歇的迹象。
时间已近凌晨。
在这个雨夜,苏念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自责中,并没想过,会引起开车从山下下来的容琛的注意。
她无法排除容琛是不是误会她是想不开,准备跳湖自杀。
因为他撑着伞冒雨走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湖有些年头了,跳下去再想上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苏念回过神,反应了几秒,才确定几步之外,那个面目冷清的年轻人确实是容琛无疑。
在容家,容琛经常早出晚归,苏念和他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
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她总被他眼神里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所震慑。
虽不至于是对容磊那样的讨厌,她也明白得很,自己同样不被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喜欢。
愣愣站起身,她低了低头:“大哥……”
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大半夜不回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风景很好……”她支吾半天,想出一个最蹩脚的理由。
隔着重重雨线,他站在原地,神态冷静,只说:“容磊从小身体不好,被家里惯坏了。如果他有什么任性的举动对你造成伤害,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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