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夜惊鸿和夏虾虾同时扭头去看,董双鱼急忙把头别过去,伸手遮住脸。
夜惊鸿往前爬了一步,扭头仔细去看,看不见脸,只好如实禀报:“回大人,草民看不清身侧女子的面容,是以不知此女是何人。”
“董氏!”孟大人道:“把手拿开!”
董双鱼不敢不听,遮着脸的手小心的拿开,夜惊鸿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哦”了一声,喊道:“小翠!”
这声小翠喊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夏虾虾看完以后,抵抵夜惊鸿:“什么小翠?这分明是太子妃!”
夜惊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小翠就是太子妃!”
孟大人提醒:“夜惊鸿,夏虾虾,你们二人和董氏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的话,草民早几年的时候,和董氏有过一夜露水姻缘……”夜惊鸿急忙说道:“不过草民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太子妃,董氏跟草民说,她是伺候太子妃的丫头,叫小翠……”
董双鱼急忙辩解道:“你胡说!你含血喷人!”
夜惊鸿急忙道:“小翠,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当时你不是还喊着快活死了?怎这会就翻脸不认了?”
夏虾虾不甘被人冷落,跟着也跪着朝前走了两步:“他跟你睡了一夜你不认识,那你总该认识我吧?我们俩可是睡了好多回了……”
董双鱼顿时尖叫起来:“你胡说,你们俩联合起来污蔑我!大人,大人您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民妇曾是太子妃,久居深宫,哪里会认识这样的市井无赖?”
夜惊鸿自认是个极有作为和操守的采花贼,当初他一度以自己睡了太子妃在同行里头炫耀,哪里想到睡完了这女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夜惊鸿当时就怒了,“大人明鉴,草民虽时常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却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草民在江湖上可也是有些脸面的人,岂是市井无赖之辈?大人,草民可是有证据的,当日草民在宫里头的时候,跟草民有过露水姻缘的那个女子,腰侧有一处胎记……”
夏虾虾补充:“血红色的。”
夜惊鸿在自己腰侧比划了一下,“在这个位置!”
夏虾虾又补充:“嘴巴形状的。”
夜惊鸿看他一眼,较劲似得说:“草民还摸过!”
夏虾虾继续补充,一脸真诚道:“草民亲过。”
董双鱼已经羞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那边高泽突然“噗”一下喷出一口鲜血,他哆嗦着跪在地上,满身血迹让他看起来有些渗人,有些恐怖。
别人不知道,高泽能不知道吗?董双鱼腰侧确实有个血红的唇形胎记,当时他一直以为那只有自己才能摸到碰到,比较是在腰侧位置,太子是不可能注意这些细节的,他最喜欢在亲热过后亲那块胎记,觉得像唇形,就像有人亲在上面一样。
一直以为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连续两个男人都知道,为什么?
高泽吐完血,他睁着眼看向董双鱼,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他们……”
董双鱼被吓的全身都在哆嗦:“不是的!不是的!泽哥哥……”
“堂下嫌犯不要吵闹!夜惊鸿,夏虾虾,讲重点!”孟大人也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两个采花贼怎么什么话都敢讲?廉耻之心何在?
夜惊鸿和夏虾虾瞬间老实了。
孟大人道:“来人,找两个婆子,带董氏下去验身!”
董双鱼一听,顿时尖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你大胆,本宫是前太子妃……你们敢这样羞辱本宫……”
如今哪里还记得什么前太子妃,对于一个名声坏到如此地步,不但守寡期间偷人,还跟男人私奔的女子,别说是太子妃,就算是皇后也没人尊敬,更加不会因为她的话有所顾忌。
两个婆子上来,一边一个,直接把董双鱼叉起来带到后堂验身。
高泽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清楚的知道,他身侧这两个男子,是江湖上的人,还是两个采花贼,而这两个采花贼,和鱼儿有过肌肤之亲,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鱼儿身上腰侧有个胎记?
不多时,那两个婆子把董双鱼又拖了出来,“大人,老奴二人刚刚已验证,董氏腰侧确实有个唇形的血色胎记。”
孟大人点头:“董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董双鱼快要哭晕在后堂,被带上来以后就是拖上来的,两条腿完全不能迈动,当年前呼后拥周围满是阿谀奉承的盛况似乎还在昨天,她若是知道自己会落入今天的田地,又怎会一步步让自己走到现在?
两个婆子把人放下就退了,董双鱼跪在地上痛哭,孟大人哪里管她想那么多?为了长公主的案子,陛下不知亲自过问多少次了,今天要是不把这案子给审了,岂不是还要拖上很久?
“董氏,你可知罪?”惊堂木狠狠一拍,孟大人喝道:“你身为皇家儿媳,不守妇道在先,谋害长公主在后,后竟然还与男子私奔,简直罪无可赦!还不快从实招来?否则本官可就要用刑了!”
董双鱼一边哭,一边去看高泽,高泽却依旧不动,眼里一片死灰,她慢慢扭头,兀自开口:“当年太子亡故,民妇独居深宫,每日面对的人只有跟随民妇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能随意欺负,吃食用度都是挑旁人用剩下的,民妇孤苦无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起自己凄惨,董双鱼难以控制哭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后,她突然抬头,提高声音,近乎喊了出来:“凭什么?就因为太子死了,我既不能出宫,也不能改嫁,唯有坐收深宫直到老死,凭什么我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她们要是死了夫君还能改嫁,为什么我便不能?”
“就因为皇权大过天,我便要把自己一生都这样埋没,我也是人,我也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无人可以说话,我甚至都快忘了如何讲话……我念了那么多书,认了那么多字,到头来却只能坐在一个小小的偏殿里,回娘家散散心都不能,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还年轻,我的一生那么长,我为什么要替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一直守着?”董双鱼哭了出来:“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孟大人看着她道:“即便你觉得不公,这也不是你杀人的借口。更何况,你杀害的还是一直对你友善,经常出入皇宫陪你聊天说话的人。既然你觉得无人可说,不敢说话,为何碰到这样一个心底良善愿意陪你的人,你还要害她?”
“良善?”董双鱼脸上含着泪笑出来,声音越笑越大:“她哪里良善?她到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显摆她有多幸福?过的比我好,她有夫君,而我没有,她有家人,而我还是没有?她分明就是刺激我,告诉我她过的多好!她带着一张虚伪的嘴脸来嘲讽于我……”
太上皇帝的两手紧紧握成拳头,极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冲过去亲自动手杀了她,他的青儿自幼就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未曾有过半分害人之心,到了这女人嘴里,却被她曲解到这般境地,究竟是怎样的心理,才让她这样揣测一个心底没有半分恶意的人?
太上皇后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玉手快把手里的帕子抓成一团,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就冲出去,亲手杀了外面那对狗男女。
孟大人看着满脸是泪一脸疯狂的董双鱼,暗自摇了摇头,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活路可走?自作孽不可活呀。
“董氏,你身侧这两人指证与你有过不洁关系,可有异议?”
董双鱼经过刚刚的激愤,这会已经平静下来,她低着头,嘴里道:“我凭什么要替一个死人守活寡?守了一年又一年,没人关心,没人说话,我被人遗忘在深宫一角,又有谁会在乎我?我熬啊熬,熬啊熬,我生不如死……那天晚上他到了我的寝宫,我也不想……可是我受不了,又没人有在意我,我凭什么只能守着一个死去的太子?再说,是他主动勾引我,我有什么办法?”
外面听审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嘘声,还有把这个当借口的,你要是不上钩,人家再怎么勾引也不成呀。
孟大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道:“你说是夜惊鸿送上门的你没办法,那这边这人不止一次去找你,你有个机会呼救拒绝,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你分明就是不守妇道在先,才让人有机可乘!”
“就算这样又如何?”董双鱼反驳道:“难不成我年纪轻轻就要守一辈子身?凭什么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死了一个老婆还可以再娶,死了一个妃子还能有更多的妃子,我却不能?我死了夫君,我便要替他守身如玉,凭什么?”
“既然你有了相好,为什么还要找人给我带话?”高泽在一旁突然开口,他木然的跪在地上,声音平板无波:“为什么还欺骗于我,说你在深宫有多痛苦?为什么求我带你出宫?”高泽突然吼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为你舍弃一切,为你杀人,为你冒险,你竟然骗我?鱼儿,你怎能这样骗我?”
董双鱼扭头看着,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的往下流,拼命摇头:“泽哥哥对不起,我那时候别无他法,我找不到你……我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
高泽的眼里冒着火,他咬着牙说:“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纯洁无暇的人,你却用不贞来回报与我?你如何对得起我?”
董双鱼哭着说:“我不知道……我那时真的不知道……与你联系上以后,我便没再理会……泽哥哥你要信我……”
夏虾虾忍不住开口:“草民可以作证,太子妃突然有一天让草民不要去了。草民是个言而守信之人,她答应当天睡完最后一觉便断了关系,草民后来便没去过……”
高泽“噗”一下再次喷出一口血,终因失血过多体力透支,直接按着胸口扑倒在地上。
董双鱼急忙去扶他:“泽哥哥……”
高泽狠狠伸手一甩,他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道:“我以为我成就的是一生姻缘,不成想竟然一场天大的笑话!我以为我铤而走险为为我心爱的女人肝脑涂地,如今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被你玩弄鼓掌的玩物……”
“我没有,”董双鱼哭着说:“泽哥哥,我真的没有……泽哥哥……”
“你别叫我!”高泽低着头,努力想撑起身体,“是我看错了你,我现在甚至怀疑,你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是我的?”
董双鱼猛的睁大眼,她拼命摇头:“泽哥哥,泽哥哥你不能这样怀疑我?”她哭着说:“自从有了你,我便再也没接触过他人,泽哥哥你要信我……”
孟大人皱着眉头,猛的喝道:“够了!你们把公堂当成什么了?”看了眼董双鱼,道:“董氏不忠证据确凿,再说你联和你的奸夫高泽谋害长公主一事!来人,再带人证!”
被带上来宫里的一个太监,条理清晰的把当初长公主见过皇太后以后,又去找董双鱼的过程说了一遍,跟着又上来一个宫女,她是替魏青莲引路前往太子妃所居偏殿,当时是奉了皇太后身边一个嬷嬷的令送魏青莲过去的。等他进了偏殿,那宫女才退回去复命。
两个人证出来,就是为了证明魏青莲去过太子妃所居偏殿,这和高泽之前所说半途被叫回去的证词完全不同。
而夏虾虾则是最关键的人证:“草民其实原本的答应过太子妃断了联系,不过,草民之前去寻太子妃的时候,曾在太子妃偏殿的梁上藏了件草民从旁人那里顺来的物件,个子有些大,一直带不出去,所以就藏在梁上没人知道,后来发现宫里有些混乱,有不少人偷偷带东西,只要给宫门口的守卫一些银子,就能带走一两件东西,草民那日就想去把东西取回去……”
“后来又怎样?”孟大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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