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愣了一下,一种事情超出了自己预料,几近失控的感觉隐隐的冒了出来。他想继续追问,但是从威廉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城堡里的人几乎被国王换了个遍,一个属于爱德华自己的人手都没有,即使他想查一查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恐怕传到国王耳里,就会变成自己图谋不轨了。
“好啦好啦,又不是你的错。”爱德华轻轻的拍着威廉的后背,顺着他的话安慰着,他现在只能把威廉那句没头没尾的道歉,当成是威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他面前受伤而无可奈何的自责,“你现在还小,当然没有办法保护我,那个谋逆者可是个成年兽人,等级也比你高,你没受伤,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是这样的!威廉在心里喊道,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松开爱德华的腰,小心的捧起他的右手,虔诚的将嘴唇印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想亲吻那枚权戒,因为那样做就好像他的忠诚是献给那位戒指、那个储君的位置、那顶王储的王冠,而不是爱德华本人,“我会一辈子保护您的。”他小声地说着,眼中的惶恐和茫然渐渐地散开,只剩下爱德华看不懂的坚定。
“好,那我的安危,可就放在你的身上啦。”爱德华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顶了顶威廉的额头。
小兽人有些呆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心里却忽然觉得沉重了起来,好像蒲公英的种子突然落进了地面,开始思考生命和未来。当一个人决定担负起保护一个人的责任,他就开始从不知世事的儿童,开始成长为一个大人了。
这一切,爱德华不得而知。眼下,他的心思全被从王都传来的消息占据了。
王储遇刺,国王不仅派了乔治安娜上将为王储整顿赫尔城堡安保和王储封地萨摩赛特的首府德莱的治安问题,还派了使臣前来慰问。国王心疼王储虚弱的身体,嘱咐他好好养伤,新年不用回王都,又派了几位大臣过来,帮他处理萨摩赛特的公务,毕竟王储空间受损,休养空间最忌劳心费力,这几位大臣大多是当年国王还是王储的时候,跟随在他身边的书记官和近侍,对萨摩赛特的公务可谓是驾轻就熟。
王都来的使臣同样带来了国王在朝堂上的最新动作。王储的贴身侍卫居然背叛了国家,刺杀王储,国王大为震怒,派出了乔治安娜上将清理萨摩赛特的同时,又亲自上阵,借着追查叛国者的名头,开始清理政坛。三位高级将领被查出与此事有关,已经被带进了黑塔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几位王室宗亲被削去了爵位,还被判决上交大笔罚款才能免除牢狱之灾,两个从兰开斯特王朝创立开始便一直为国王依仗的煊赫家族遭到了贬斥,家族中的高官、将领、议员革职的革职,降级的降级,元气大伤。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人员变动,职位的撤销和建立,只不过跟这些大事件相比,显得不足为道罢了。
听到这一切,爱德华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三位被关进黑塔黑塔的高级将领,有一位的妻子来自阿布洛斯家族;那几位被褫夺爵位的贵族,超过一大半是王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撒森特大公的人手;那两个被贬斥的家族,一个和德博拉公主的丈夫,来自斯坎迪维亚帝国的哈拉尔森亲王的家族有着姻亲关系,另一个家族,则是国王恨之入骨的骑墙派,被关进黑塔的三位将领中就有一位是这个家族爵位的继承人,此家族自掌权起,便在几次王位争夺战中左右逢迎,见谁有机会得胜便支持谁;几百年来,兰开斯特家族为了拉拢他们,只能对其曾经的背叛行为视而不见,实际上早就想找机会把这种心中只有权势而无一丝忠心的佞臣铲除了。
更让爱德华感到恐怖的是那些不为人所关注的人事调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新上任的官员和新出现的职位,连起了一张网,这张网脱离了帝国现在所有注册在案的党派,脱离了地域和家族的限制,完全属于国王。这些新入职和新出现的官员,大多是毕业于圣索尔西斯大学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有的是没有继承爵位希望的贵族后代或偏支远房,有的是出身普通的平民,不过无论他们来自哪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或许还没有多少人能看出来,但是从未来重生的爱德华却知道,国王这番安排的实际意义,是想借助军队和军事权,将行政、立法和司法的权利从政党、议会以及民众的手中收回来,将现行的二元君主制向“虚位议会”制度的方向推进。
国王是个掌控欲和权利欲极重的人,又是帝国最强大的兽人,早就受够了议会的牵制,谋划着成为帝国说一不二的君主。王后对此早有察觉,而她也想成为帝国说一不二的王太后,于是在推行“虚位议会”的道路上,阿布洛斯家族为国王出了大力,却也分了不少权利和好处。
如果两个人同时骑着一头飞行兽,那么必然有一个要坐在后面。阿布洛斯家族是国王最大地支持者,却也是最大的威胁,这两个合作者为了争夺帝国的生杀大权,必然要引发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不仅可以除掉己方的威胁者,也可以巩固军队在帝国的地位,彻底地将权利收归军队掌控者所有。
上一世,国王的这些安排分成了几次进行,而这一世,因为爱德华傻乎乎的投诚,竟让国王抓住了机会,一步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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