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从起床开始,巫双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害得她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七上八下。
刚才,就在整理药庐的时候,还不小心狠狠撞在了药架上,头上还肿了一小块。
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禁不住那眼皮直跳。巫双皱着眉去到屋了外。抬头看了看当空烈日,又看了看四周,脚下踱来踱去走了好几回,还是说不清那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
庄千楼正在一旁晒晾草药,见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停下了手上动作,“怎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还是说不上来,“没什么。”
“是不是太热了?”
太热了?
确实,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
可是她不是热的慌。而是……怎么有一种此处不宜久留的感觉?
踌躇半晌,她循着感觉提议道,“师兄?要不出谷转转?”
“可以。”似乎庄千楼就没怎么反对过她的意见。
“我去牵马!”
雷厉风行地骑马出谷,巫双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眼皮也不跳了。
出了谷,要逛市集的话,最近的只有三台县,现下一路骑马过去,天黑前应该能赶到,不过会不会太折腾了?可是如果逛山野景色……青叶谷就有,这跑出来就压根儿没差别。
剩下的只有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每天一早会有些农家摆点菜出来卖,这会儿都中午了,市集八成也散了。
刚才光想着要出来,还没想好去哪里的巫双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庄千楼。
“师兄,我们是去三台?”
庄千楼点点头,脚下一蹬,打马走在了前头。
巫双自是欢喜,反正许久不曾去过了,还是挺想念三台那地儿的。
戴上大斗笠,斗笠里头还有半截遮脸的黑纱,她遮住了脸骑马跟上。去到城里,人多眼杂,一切要以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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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北方疫情甚是恐怖,到最近这会儿,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可是在西蜀一带,也开始有了苗头,巫双遇到红骨的那个村子就是最好的体现。但由于西蜀山势险峻,各村相邻较远,就算有几个偏远村子人都死光了,外界也不一定能很快有消息。
不过,三台是个大县,这里要是有什么事自然很快就会传开来的。
前些日子三台刚死了的一户人家。那家人是半个月里相继死去,说是怪疾突发,死状和北边那疫情一模一样。消息传开,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那家也已被从里到外按照大夫的意思烧了个干干净净,周围邻居都搬走了。
然而,接下来县里再没见到其他病例,时间久了,渐渐也就太平了。其实,这都是因为巫双恰好杀了红骨所致,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不过,西蜀这么大,鬼妖必然不只一只。想必,紫云山应该很快就会派折鬼们来到此处。
但这些,都不是巫双关心的事情。现在,她正努力低头,牵着马走在夜市的人群当中。好在是晚上,旁人看她不真切。但带着大斗笠还是很奇怪,时不时会有人盯着她,感觉有些不详。
她压低帽檐,暗暗无奈:紫云山太有毅力了,公告栏上她的画像瞧着还挺新,想必才换过不久。西蜀这么远,还这么孜孜不倦地追查实在是很让人头疼……
两人就近找了家客栈,交了银子,安置了马匹,便轻装去了夜市。
今儿个虽不是什么节日,但由于白日里有些闷热,晚上倒显出几分秋高气爽,人们都喜这个时间出来,小摊贩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夜色里的灯光晃晃悠悠地映照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倒有几分流光飞舞的感觉。
在这人头攒动的街头,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悠闲闲,还有人……闷头走路,明明没有烈日、没有雨水,却带着奇怪的大斗笠,很是显眼——此人正是巫双。
她闷头走在庄千楼边上,想逛又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只能一直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亦步亦趋地随着庄千楼。
突然,庄千楼停了步子,巫双一个没留神,斗笠边缘撞上了他的后背,差点掀了开来。她忙紧紧拽住斗笠沿往下拉了几分。
“就要这个。”身旁传来庄千楼的声音。
“好咧!您拿好。”
“戴着吧。”一个黑色的绒布半截面具伸到了她的斗笠下头。
“谢谢师兄!”她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戴上。面具大小正好,从鼻子往上,整个额头都被好好遮住,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怎么样?”她戴着面具看向他,满是询问的模样——还认得出来吗?
庄千楼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
背着光,此时的巫双看不清他的神色,见他不声响,有些担心,难不成遮了像没遮?
“师兄?”
他似乎顿了一下,而后向她走近两步,径直牵住了她还抚着面具的手,“可以了,走吧。”
巫双一惊,下意识就要抽回手。
“人多,容易走丢。”他淡淡地说道,反衬出她的惊慌倒有了几分莫名。
庄千楼的手很凉,修长的指节紧紧包裹住她的手,不容回退。
巫双突然就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那时,每次出谷,师兄都会紧紧站在她身边,死死拉着她的手。小小年纪,她是引鬼之体的最大救星。
可是,后来的她却是他的灾星……
“师兄。当初……紫云山下,是不是遇到了鬼妖?”
她与他稍稍错开一步的距离,看着他侧脸的轮廓,问出了盘绕在心头许久的猜测。
察觉到她的目光,庄千楼偏转了视线落在她面上,“是啊。”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那后来……”她声音暗了下去。
“都过去了,巫双。”庄千楼打断她的话,牵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看出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巫双笑了笑附和道,“嗯,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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