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罪魁祸首的老和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附身正准备舀一口河水,水面倒映出徒弟挺拔的身姿,那双自小便让人发憷的黑眸,如今正颇为认真地盯着他。
“师傅。”
称呼足够恭敬,但他就是从中听出了不悦的意味。小腿一阵抽筋,糟老头险些一头扎进河里。
“恪儿且听为师解释,早年为师与弘真大师打赌,只要在武功上能与他打个平手,他便答应为师一个条件。今日比武分明已经平手,可他却硬是耍赖。”
“哦?还有人敢在师傅跟前耍赖?”
正当糟老头准备大吐苦水之时,他那看似同仇敌忾的徒弟,却突然倒戈一击:“可刚才来时遇到大师,他说当年自己于师傅有救命之恩。”
“为师还于他有……”
事实真相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其实当年他早已明白,是弘真救了他把事情搞砸了。若是他一意孤行回归大齐皇宫,老和尚想必会背上一辈子的业债。
可此事他如何跟徒弟说?
临到头,他只能强硬地吐出一句:“究竟是谁在讨媳妇?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哪边拐都不知道。”
这才是他熟悉的师傅,周元恪心下放松:“徒儿一刻不曾忘记师傅教诲,近日来已于武学一道颇有感悟。只是安昌侯府琐事甚多,无法安心突破。”
“这好办……”糟老头碎碎念着,就知道他那个当皇帝的弟弟不安好心。
想他这辈子无儿无女,好不容易收这么个称心如意的徒弟,虽然时常作弄一番,但他却是当亲儿子来养的。毕竟哪家亲生父子一板一眼,不都是这么闹腾着长起来。
可他能欺负,不代表其他人也能随意拿捏。虽然恪儿什么都没说,但对今上秉性,从小一起长大他还算了解一二。
“也罢……什么,你说自己要突破?”
小徒弟上次突破已经是九层,如今再突破,就要到达师门极境。到时候,恐怕连弘真那老和尚都不是他对手。
一边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另一边他却是十分兴奋。
“突破?好,等到时候突破了,看弘真还敢不答应?他要是再推三阻四,直接打得他答应。徒儿放心,为师这便进宫。”
仰天长笑,疯疯癫癫的老头直接朝紫禁城方向走去,留下面露无奈的周元恪。不过想到他本身所练武功之特殊,临近突破他也终于舒心下来。过了这道坎,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向小丫头袒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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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临下马车时,就着车上最后那点水洗把脸,总算是恢复正常情绪。等再见娘亲时,罗炜彤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女儿这些年所吃那些药,全是为了胎里带出来的病?”
徐氏沉重地点头,荣氏更是心疼地一把将曾孙女搂入怀中:“娇娇莫怕,你那病能治好。即便治不好,曾祖母也养你一辈子,由不得别人嫌弃咱们。”
“曾祖母,孙女没事。”
缓和下情绪,她为自己冲动下跑出去向家人道歉:“外祖父一家肯定也很担心,都是娇娇不好。”
女儿突逢这般大变故,却还一心想着别人。这般贴心,让徐氏险些落下泪来。
“方才找到你时,已经有家丁前去徐家报信,娇娇莫要太过担心。”
伸出曾祖母怀中,罗炜彤明显感觉到,提起徐家时老人一瞬间的僵硬。稍微一想她也就明白了,她与娘亲同外祖家关系近,遭遇此事彼此也能理解。但曾祖母却是全然站在罗家立场,在她心目中,自家已经坦然相告,对面还那般激动,明显就是失礼。
这事可真是麻烦了,扬起小脸,她一双微肿的大眼睛看向荣氏:“曾祖母莫要如此,外祖父一家肯定也是心疼孙女。不过他们今日为求亲而来,又突然听闻此事,即便再有定力之人也会失态。其实都怪孙女不好,若是这些年乖乖喝药,这会保管早已养好病,也就不会让大家担心。”
“曾祖母的小娇娇哎。”
她越是这般说,荣氏越是心疼。小孙女如此懂事,怎么偏偏就那样的不顺遂。越想心下越是难过,到最后她直接心肝肉地喊起来。
虽然心中有些难受,但罗炜彤知道,比起她来,这些年一直为她担忧,甚至在她不肯喝药时绞尽脑汁温言安慰的家人承受着更大压力。这会她放柔身子,任由曾祖母搂在怀里,待她情绪稍微平复些,她也吸吸鼻子探出头。
“我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爹爹明日便要出征,兄长的东西更是还没开始收拾。曾祖母可不能只顾着我,忘记哥哥。”
见她小脸上扬起的笑意,罗府众人虽强打起精神,心下却是越发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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