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蹙了下眉,这人身上酒气太重。她也不碰他,拿脸盆出去打了水进来,然后戳了戳他的胳膊说:“柳成林,起来洗洗再睡。”
柳成林片刻不动,傅宁没办法,只得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拉他起来。柳成林被她拉到床边坐着后,眼睛是睁着的。他看着傅宁,说是清醒的,但酒劲还是在的,于是有些迷糊开口问:“我喝得这么醉,你怎么不跟我吵不跟我闹?”
“不跟你闹你心里不舒服?”傅宁看着他,“别说了,都十二点了,快洗洗睡吧。”
柳成林抓了她的手,“你为什么还打水给我?”
傅宁把手抽出来,看着他说:“你受了有生以来最沉重的打击,颓废一阵子是被允许的。”
柳成林低了一下头,然后慢摇着头就流出了眼泪,却还拼命压着。他压了一阵,口齿不清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是多想为这个家争点光?多么想家里的日子过得比别人好比别人光彩?就因为这事,现在我成了过街老鼠。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刚娶的媳妇,走在路上就被人吐口水,我却保护不了。”
柳成林说完就抬手粗犷地抹眼泪,傅宁看着他,从褂子里掏出格子手帕送到他手里,心里有些动容,柔声说:“我都知道,都明白。”
结合原主的记忆,傅宁知道,这是柳成林自发生老五的事情之后,第一次哭出来。能哭出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柳成林哭完后,没再说话,从床上下来端着盆就出去了,在院子里刷了牙又把浑身都洗了一遍。洗完后,柳成林擦干净身子,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才进了屋。
傅宁把在床头看到的《水浒传》放回枕头下,看着他说:“睡觉吧。”
“嗯。”柳成林也不多说话,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哭出来很丢人。
傅宁躺下来,又对柳成林说:“把灯吹了。”
柳成林拿下玻璃灯罩,吹了灯,也躺下,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觉得,这件事情就在傅宁受伤醒来后,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傅宁和他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并不往他这边靠。柳成林啪嗒着眼皮子,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发呆。傅宁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不大能睡着,摸了床头的蒲扇扇风,然后开口说:“你抽个时间去镇上办下手续,把我的户口从娘家移过来吧。”
“嗯?”柳成林一愣,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傅宁侧着身子,看着他:“不是说,户口移过来,官家才会多分二亩地么?”
“哦……是……”柳成林应,思绪还是有点滞。
“还有,我想明天去趟刘家,你把严青和刘佑志也叫上吧。”傅宁又说。
“哦……”柳成林又应,应到一半打住,看着傅宁:“你说什么?”
“我想明天去趟刘家,你把严青和刘佑志也叫上。”傅宁又简单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什么感情/色彩。
柳成林猛地坐起身子,“去刘家干什么?”干架么?
傅宁也坐起来,摇着蒲扇,“都闹几个月了,闹得心烦。”
“现在我们两家是死对头,不是你去了就能不闹的。”柳成林看着她。
傅宁又摇了几下扇子,“只要是问题,就有解决的方法。”
“我都解决不了,你怎么解决?”柳成林还是看着傅宁。
傅宁也是看着他:“你不是解决不了,而是一直沉浸在外界的目光和声音中,抱着破罐破摔的心理,从来就没想过要去解决。”
柳成林愣了几愣,傅宁没再说什么,就躺下睡去了,和他之间依旧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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