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水依旧沸腾翻滚,连同下面那座幻境般的宫阙也跟着剧烈摇动起来,唯有那大殿中央白玉床上的绝美男子依旧安静沉睡,仿佛任什么动静都不能把他从睡梦中唤醒。离沐天,顾云然二人分别持焚阳、月御双剑,一冰一火,双双划下法阵,压制这大殿的地动山摇,像是与什么神秘力量僵持着,无法战胜,亦无法脱身。
无论这天池之底如何颤抖,他们的法阵中央却静极了,仿佛置身另外一个世界,又仿佛一切都与自己不再相关,这里只有他们平静绵长的呼吸与荧光流转的剑阵。
半晌,顾云然轻叹:“离掌门,无论恩仇,你我已算是故人,只是不曾料到在这生死关头,竟然是你我共同面对,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离沐天目光凛然一变,犹如手中焚阳剑上燃烧的火焰。对于顾云然,他一直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久而久之便逐渐演变为一种心结,没错,顾云然是他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心结。
而今,终于到了直面生死的关头,有些话,此刻不说,只怕就再没机会说了。此时的他,盯着顾云然依旧如领袖豪杰般风云万千的双眸,叹息:“顾帮主,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当面向你说清。”
顾云然定定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他手中剑光未动,目光幽深,像是回忆起一件许多年前、不愿却不得不再想起的往事,“顾帮主,当年我奉天池派苏掌门之命,于长安城一场大战中,携焚阳剑假意归顺天山派,为的是寻找时机拿回曾被天山派夺走的御剑秘籍,而后来我得知,那月御剑的御剑秘籍,便在风掌门的亲生妹子,风陵姑娘手上。”
言罢,他顿了顿,又道:“那时,我只隐约知晓天山派与赤焰青天帮的恩怨纠葛,却不知天山派已与赤焰青天帮定下婚约,而风陵是你顾帮主未来的夫人。于是,我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一步步让风陵倾心于我,以便获得那御剑秘籍。直到后来,我听说赤焰青天帮与天山派解除婚约之盟,而在那之后不久,风掌门便定下风陵与我的婚约,那时我方知晓做了对不起顾帮主你的事,是以忏悔至今。”
他言罢,微微垂下双眸,在心底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些话和这些事他藏在心里太久,以至于说出来时都像是在叙述一件别人的事。
顾云然微微点头,轻咳几声,手中月御剑的光芒微敛,沉声道:“赤焰青天帮与天山派同盟数十年,而自掌门风无痕强娶家姊,逼死家父后,数十年同盟之义早已尽毁。而那时风无痕用尽手段掩盖罪行,我尚且年幼,初任帮主,便顺水推舟故作不知,暗中策划复仇,直到十年之后,赤焰青天帮在我手中实力稳固,方开始施行复仇之计。至于风陵姑娘,我的确对她有意,只是即使没有你与他之间的事,我迟早携帮众与天山派反目,我与她终是不能够在一起,因而事至如今,实乃注定,你亦不必自责。”
他费力说完这长长一段话后,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又是忍不住地轻咳。
“顾帮主……”离沐天有些担心他的身子,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毕竟顾云然这样的人,任何的同情与怜悯对他来说都是亵渎。
“魔尊就要现世了……”顾云然神情尽是疲惫,双目微闭,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撤了手中月御的法阵,站起身来。
“顾帮主?!”忽然没了月御法阵的支撑,离沐天手中焚阳法阵瞬间崩塌。他站起来,茫然望向顾云然,不知何以撤去法阵,在他看来或许终究无法阻止魔尊出世,但至少还能撑上些许时候,至少等上面长白山上的战事已了,倒是苏掌门等人就会有余力来共同商议对抗魔尊之策。
顾云然却将持剑的手垂下,微微仰头叹息:“魔尊出世终是注定之举,实则魔尊只是魔尊而已,与六界苍生的命运并无多大关联,而我留下来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当年与魔尊签订契约的一部分,相助魔尊出世。”
“你说什么?!”离沐天一惊,原本他们不是来阻止魔尊出世的么,此刻顾云然竟说要相助魔尊出世!
顾云然不容他再询问,而是左手将月御剑递给他,紧接着右手流云刀凌空划下寒芒,霎时在离沐天周围形成一道圆形法阵。
“顾帮主,你……”离沐天不明所以,那法阵外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墙壁一般,他堪堪踏上一步,却没能走得出去。
顾云然轻轻叹了口气,却是盘膝在那白玉床床尾的地面坐下,将手中流云刀轻轻放在膝头,眉目间竟染上一抹难解的笑意,轻轻道:“离沐天,你回去吧,回到地面上,孰是孰非,孰成孰败,全凭你自己的意思去战吧,莫要留下遗憾。”
“那……你呢?”离沐天试探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已隐隐猜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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