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秉烛夜谈,云雪晴觉得,顾云然为了赤焰青天帮那么多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与魔尊签下这份契约,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手足情深的豪情义举,更何况魔尊的要求不过是帮助一个姑娘完成心愿罢了。次日她叫上苏逸风兄弟和柳寒夜,寻了处院墙之外偏远的亭台,一同商讨从这镜幻城脱身之法。
按照顾云然所言,她要做的是依照敖若潇当年经历的事情重来一遍,并且在几个紧要关头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以达到改变事情的最终结果。那么按照现在事情发展的当口,便是墨堂神君来龙宫做客小住的一段日子,正值敖若潇返回家中。
依据顾云然从魔尊处听来的原委,似乎一切都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墨堂神君有关。诚然,墨堂神君出身龙族,敖若潇也出身龙族,然而这两位可以攀得上远亲的龙族后裔,却非但没有半点情谊,甚至还颇有几分两相看厌的味道,当然这其中究竟是真的看厌,还是暗藏了些什么别的难以开口的情愫,她认为倒是难说的很,如今从顾云然口中最先清楚的便是,那一年,墨堂神君住进了东海龙宫的临渊阁。
敖若潇对于墨堂神君住在哪里一事似乎颇不在意,也难怪,她自幼于一场龙族与魔族的大战中失散,被魔尊师傅收养,多年来除了有限的几次回东海探亲外,与神族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自认为也没有墨堂神君的那份资质修炼成上神,于是日子也就那么吊儿郎当地混着,时而与十分投缘的七哥敖若翊来个对酒当歌,时而跟着不靠谱的师傅混个神魔战场,倒也逍遥自在。对于墨堂神君,除了几次战场上交手之外,对她而言,那是一道遥不可及的风景。
不过如今这道风景却住进了家中,让这位龙七公主略略觉得有趣,不由得想瞧一瞧这位多日不曾见面的战场老对手。只不过,即使是家中的风景,似乎却也不那么容易看到,因为那几日来,她时常精心打扮一番,流连在龙宫院内的红墙黄瓦亭台楼阁,却从未见过这位墨堂神君的身影。
据仆役们回禀,她白衣飘飘幽夜之下来到醉月轩的阁楼上倚楼远眺时,墨堂神君独坐湖心听雪亭悠然吹箫。她怀抱琴瑟轻踏碧波来到听雪亭抚一曲高山流水时,墨堂神君登上望天石仰卧于廊、腰间一壶美酒独酌。她携笔墨绢帛在望天石下描一副水墨画卷时,墨堂神君信步宫苑深处斜倚雕栏玉砌凝眉驻足。而她携婢女仆役到宫苑深处赏一株新到的珊瑚树时,他却只身登上醉月轩的阁楼、遥望天庭皓月若有所思。
慢慢地她觉得不对头,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偶遇,也是一场有筹划有对策的错过。
没错,墨堂神君在躲着她,敖若潇认清这一事实后,非但不觉得奇怪,反倒不甚在意地一笑,自打她认识墨堂神君那天起,他就是这个样子,倘若有一天他主动登门拜访,她倒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一日,她提了一篮龙宫大臣进贡来的上好茗茶,来到临渊阁门前水草点缀而成的亭廊前,在那石阶上坐下,还悠然自得地斜倚着石阶旁的红漆廊柱,想他墨堂神君就算再神通广大,总是要回临渊阁休息,于是她随手折了根草叶,随着刚刚从琴师那学来的节奏轻轻拍打着地面,嘴里还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
透过万丈海水仰望夜色,那海岛冰轮早已当空,她却仍是没有等到墨堂神君回房,却等到了七哥敖若翊。敖若翊依旧是一袭水墨晕染的白衫,右手摇着折扇,左手提一壶美酒,一副纨绔子弟浪荡公子的形象,优哉游哉地在她面前站定,低头打量了一下同样吊儿郎当哼着小曲的*少女,思索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丫头,你我一母同胞所生,平生喜好性情相差无几,然而独独这份潇洒,你却远不如我,枉费了你名中还有一个‘潇’字。”
敖若潇一怔,将手里那草叶扔在一旁,不服气地扬起俏丽的脸,轻轻一笑,“七哥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够潇洒了?”
敖若翊别有深意地一笑,帅气利落地一撩衣摆,同样在那石阶上并肩坐下,想了想,道:“墨堂神君无论怎样变,他于你而言都是一个定数,而你,对于墨堂神君而言,却是一个变数。可是如今,你却让自己活生生地也成了一个定数,明明牵肠挂肚却又守株待兔,你说说到底该是不该?”
敖若潇闻言微微蹙眉,颇为深刻的思考了一会敖若翊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墨堂神君无论怎样,在自己心里始终是那样,而自己于他而言却并非如此,否则他也不至如此煞费苦心地躲避自己。而现在,在敖若翊这个旁观者清的角度,自己这般费尽心思创造偶遇,委实不够洒脱爽快。仔细想想,这偌大的龙宫自己当真寻不到墨堂神君么,显然不是,先前她只是认为单刀直入地去寻他有点不够矜持,而此时看来倒显得过分扭捏了,战场上厮杀往来都已经好几回了,还真怕与他面对面的相会么,想到此,她不由得又叹息一回,不得不承认论起潇洒豪迈,自己实在与七哥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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