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会否太耗费灵力?”苏逸风最关心自然还是自家弟弟的身体。
苏逸清摇摇头,“无妨,这些日子来已恢复了大半,我也想试试……”
苏逸风缓缓上前,轻轻抚摸弟弟的头,道了声:“好吧,切记不可勉强,知道么?”近日出生入死、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折腾,他心里越来越多的叹息。他心疼这个弟弟,这个尽管没有血缘、甚至种族也不相同的弟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多少个无眠的月夜里,他会静静思念,思念那茫远得早已模糊不清的岁月,思念那还可以肆虐去爱,放任去走的日子,只是自从接任掌门以来,那座飘渺无痕的长白山犹如一道冰封的囚笼,将他那么多的爱恨、那么多的纵情、那么多的肆意、那么多的不羁,统统锁了起来,再也无法逃逸。
谁不曾,谁不想,谁不曾年少过,谁不想念自由时光。
一夜之间,他好像什么都有了,有似乎什么都失去了,唯一陪在身边的,就只剩下他的清儿,因而当初他才会答应清儿的亲兄长胡不归,放狐王归山,以此换来胡不归百年不涉足人界,留着清儿,伴他百年。百年之后,海阔天空,再无羁绊纠葛。
妖族寿命冗长,凡人匆匆百年,百年间他只是他的一瞬,而他却是他的一辈子。
他缓缓闭上眼,叹息,自从接任掌门这些年来,果然是想得越来越多了。直到苏逸清在地上设下法阵,才恍然回神,他们,就要离开这九幽谷了。
云雪晴心中也有一丝怅惘,这幽暗深邃的九幽谷,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可一想到当初来时有着那么多无论是敌是友的同伴,玄漠、肆尘、离沐天、程小绕……而今他们都不在了,甚至连阿玛萝都消失不见,这让她心中不得不大叹世事无常。
跟着苏逸风、柳寒夜一同踏上苏逸清准备好的法阵中央,她心中默念着无论离沐天去了何处,请各路神仙保佑他安然无恙,保佑自己能够顺利找到他。想着念着,脚下的法阵突然飞速旋转起来,她眼前一黑,头脑发昏之际不知一头撞向了谁的怀里。
飞速的旋转还在继续,她觉得倘若不是这法阵外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拦着,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直接飞出去跌落无底的万丈深渊,摔得连灵魂都不剩。无限颠倒中,她不知另外几人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在撞得七荤八素的空档间用那尚能掌控的、仅有的一丝神智紧紧咬牙告诫自己,为了美好的形象千万不能叫出声来,同时心中深深疑惑为何穿行六界如此痛苦,她记得掌门师兄那藏书阁的册子中记载人家神仙妖魔穿行六界都是衣袂飘飘潇洒自如啊,怎么被苏逸清搞得如此狼狈?!一定是这只有区区不到二十年道行的小妖狐道法还不熟练,她悲哀的意识到,同时心中大叹这简直是坑兄长、坑朋友、坑师姐啊!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咚的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终于撞到坚实的地面,周围的景象似乎也不再变换了,她想要抬头,蓦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一阵,连忙暗暗运功调息,幸好近日没怎么吃过东西,否则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吐个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只见苏逸风尚自镇定,柳寒夜则保持单膝跪倒的姿势,脸色比自己强不了多少,唯有苏逸清这个施法者倒是一脸镇定地指尖清光萦绕,似乎将那法阵一点点收起,还十分淡定的道:“这功法源于天池仙术,却不适合妖族,我只好有自己改了些,还不熟练,我们的位置应该没错,只是过程不太符合我的想象,下次大概就会好些了。”
下次?!她懵了,这简直是受刑的经历竟然还会有下次!她绝望地看着苏逸风一脸暖若春风的笑,走上前来拍拍弟弟的肩膀,云淡风轻地道:“清儿资质颖悟,竟有这等修为,着实不凡,再练习个一两次,定能胜过大部分仙妖了。”
好吧,她望天,果然是自家兄弟,她认了,而且作为自家师姐,她也十分愿意再次被当做试验品来个颠三倒四的穿行六界,不过只要能等一等,等她缓上几天,就更好了,她心里苦笑得觉得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过……还没恢复过来僵硬的身体,她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竟然看到了……不对,这景象怎么看都那么诡异!适才身体的难受使她一直没留意周围的景象,现在环顾四周,竟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头顶一片碧蓝,这蓝却不似天空的蔚蓝,倒像是海洋的深蓝,还带着波光粼粼的起伏。身旁是一棵一人多高的朱红色的树,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这么奇诡的红色大树,似乎没有叶子只有枝干,还晶莹剔透地反射着天空的波光。
思绪在刹那间僵了片刻,她一下子意识到,这不是树,这是珊瑚!虽然她生长于关外雪原,从未见过珊瑚,但早已听过对于珊瑚的描述,而头顶的那片摇摇晃晃的天,也不是天空,而是海洋,那波光粼粼的摇荡正是海水的波纹,他们身边那些摇曳的深绿色植物不是水草又是什么?!
天啊!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竟是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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