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等了多久,在护士的搀扶下,杨京文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单手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得吓人,大滴的汗珠从她的脸庞上滑落。
明明是一副半条命要丢了的模样,可徐可却在想,至少她的子宫是正常的,她能孕育出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而自己的呢?刚刚医生也说了,子宫肌瘤影响怀孕的几率是很大的。虽然可以手术摘除,子宫也可以保留,但再怎么样还是会影响生育的吧?
在平常的生活中,徐可很少去想象自己作为一个妈妈的样子,她连对的人都还没有遇到,根本不会去想以后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就像是空气,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但一旦失去了,就会窒息般地痛苦。
健康的身体是这样,假装不在意的人也是这样。
护士把杨京文交给徐可,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杨京文听得很认真,不过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可搀扶着杨京文走出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出杨京文家的地址。杨京文忙道:“不不不,我不回家。让我爸妈看到我这个样子,我绝对没命了。”
“那你想去哪里?”
“能去你家吗?”
“我爸妈看到不是也一样的后果吗?”
杨京文低声咒骂了一句,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现在的徐可实在没有心情去安慰她。她把额头轻轻抵在车窗上,她可以看到窗外快速流动的车流和一闪而过匆匆行人。
在下车的时候,杨京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顾初阳昨天打了电话给我。他说一直联系不到你,很担心。我告诉你他你的手机坏了。”
在这样的心境下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胸口中的不安似乎稍微减轻了一点。
“我知道了。”徐可淡淡地点头。
回到家里,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回来,徐可如释重负,老实说,她想独处一会儿,好好分析一下她的病情。
她在网上找了不少有关于子宫肌瘤的资料,据说得这种病的女人并不少,她也想起有一个长辈做过类似的手术。可是那个长辈已经四十多岁了,她连三十都没到,为什么身体里会不知不觉长出这样的东西呢?她低下头,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同学都那么说了,一个小手术,住几天院就可以痊愈,那个长辈手术之后也还是健健康康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徐可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她想了一夜,决定手术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父母。虽然只是一个小手术,但她已经能想象出母亲听到这件事后会露出的表情,还是不要让他们担心比较好。
徐可又独自去了一趟医院。医生告诉她,最近医院的床位都满了,要动手术恐怕要等半个月。这是市里最大的医院,徐可还是比较倾向在这里做手术,得到了医生推迟半个月手术没有任何影响后,徐可预约了手术的时间。
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动手术了,切掉身体里多余的一部分,会在她的身体上留下疤痕,子宫不像胃,不能重新长出来,她的子宫再怎么样还是会减少一点吧。也就是说,她作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心事重重,徐可连手机都没有拿去修,也懒得去买新的,反正平时联系她的人不多。她不着急,却并不代表别人不急。
没过多久,徐可就收到了顾初阳寄来的快递,一个只存了他手机号码的手机。
徐可想起他们刚交往的时候,顾初阳任性把他的号码存到第一位。
她惊讶于自己还记得这么多细节,伞下的第一个吻,顾初阳和凌澈在篮球赛的对决,海边的烟火大会,还有青年把她的手放在胸口,认真地告诉她,“和你做的时候,一直都很紧张。”
其实,她一直没忘,只是刻意地,不去想起来而已。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一点点温馨的回忆,都让她觉得温暖。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顾初阳的号码。
提示音一响起,电话就被接通了。青年的声音带着极度的喜悦,“我没有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
并没有。徐可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她静了一下,“谢谢你的手机。”
“你收到啦?喜欢吗?”
“嗯。我待会把钱还给你。”
顾初阳几乎都要吐血了,“你是想气死我吗?你打电话给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徐可想了想,又问:“你在干什么?”
“在给惜暮念故事书。惜暮,向姐姐问好。”
接着徐可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姐姐好。”
徐可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一大一小趴在地毯上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徐可,再过两个礼拜,惜暮的暑假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去看你。”
两个礼拜后,刚好是她要动手术的日子。徐可忙道:“不用了,我那个时候很忙。”
“哎?你的工作不是很清闲吗?”
“最近突然忙了起来。”徐可心虚道,“你不要来打扰我。”
顾初阳沉默了下来,说实话,被徐可“嫌弃”的感觉,即使有再多次他也习惯不了。他无所谓般地笑了笑,“没关系,那改天。”
徐可在心里松了口气,“好。”
两周后,徐可向公司请了假,又向父母撒谎说要出去旅行,便开始收拾东西。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