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兄弟久居苏州,是苏州本地人氏。父亲朱冲少时贫贱,后来发家,成为出了名的大商人,才有机会向蔡京献媚邀宠,为儿子博取官位。
他们得势后,把应奉局建在苏州,又搜刮民脂民膏,建了一座太真阁,摆满奇珍异宝,专供天子王侯游玩时居住。
两兄弟拥有多处宅院,全都位于苏杭一带最好的地角,还在湖泊附近筑起园林,建造别庄,号称要在公务繁忙之余,领略山水风光。
苏州紧邻太湖,因此,太湖湖畔亦有朱家产业。但没过多久,十二连环坞占据太湖,成为五湖龙王的五湖之一。苏夜从未主动招惹他们,那几座宅院始终安然无恙。但他们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再住下去,肯定会被十二连环坞的王八蛋刺杀,因此再也不肯来住。
苏夜看完情报,得悉朱厉月带着三个妾侍,住在苏州运河边上的庭园里。
那个园子是他的主要住处之一。园中遍布奇花异石,由朱勔亲手设计安插,修有高达五层的“摘星阁”,使他能在拥美作乐的同时,将运河上千盏灯、万缕柳的美景一览无余。
她将事务与总管交接完毕,一一指定确认办事的人选,就动身前来苏州。
这一次,具体行程十分麻烦。除了武器火药最要紧,还有程灵素手上的千余种毒物。她在江南有四处山庄园林,专门培育这些东西,但到了汴梁后,不见得能便宜行事。她只为带什么去,怎么带去,就费尽了心思,更别谈还得亲自护送了。
每到这种时候,苏夜就觉得当领导有大大的好处。
她们路上需要和她持续联系,负责确认车队安然无恙,没被别的势力劫走,又要继续听取内外十二坞的汇报,做出及时反馈,自然十分辛苦。
因此,她人在苏州城,成了最为清闲惬意的那个。
她做书生打扮,将夜刀藏在衣袖中,腰间只佩了一支玉笛。程灵素易容本领最高,但她也不差,在脸上稍作修饰,掩住属于女子的绝丽容光,又略略改动五官的形状,顿时成了个清俊的少年书生。
到了苏州之后,她始终一人独行,从未和下属亮明身份。苏州本来就是朱勔的地盘,难说究竟谁占了上风。她既然想孤身行动,就不必惊动更多的人,导致消息泄露。
苏州比金陵更晴更暖,即使快入冬了,拂面而来的风也只有凉意,没有寒意。街上的人将衣服穿的厚了些,依然寻欢作乐,吃酒吟诗,仿佛还活在春日。
她来到运河之畔,买了一条小画舫,独自撑着船,向河的上游划去。
苏州与金陵不同,更像一位婉约的水乡佳人。金陵毕竟是六朝古都,气派摆在那里,虽有“金陵王气黯然收”的说法,仍保持着相当强烈的王者气度。苏夜将十二连环坞总舵定于金陵,也是出于这一层考量。
她曾多次来过苏州,对这里相当熟悉,以竹篙划开河水时,眼中看着运河两岸的酒楼、青楼,满眼柔丽富贵,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霹雳堂和十二连环坞竞争时,大半时间落于下风,被她一步步进逼,有条不紊地挤压,势力早已大为衰落,难以和她抗衡。更讽刺的是,“封刀挂剑雷家堡“中,还有过内讧分裂。
若干年前,雷震雷、雷损等人带着精英离开江南,在京城建立六分半堂,成为霹雳堂捧出的京城势力。
其他子弟看到他们风生水起,大权在握,难免生出艳羡之心。年轻一代觉得老一代僵化古板,只会摆弄祖传火药,让武林中人瞧不起。老一代却觉得后生小子轻狂叛逆,嫌弃祖宗留下的绝学,十分大逆不道。
雷家堡和唐家堡一样,建立于血亲基础上。两派人马各持己见,终究未到流血冲突的地步,裂隙却渐渐大了起来。继雷损之后,又有出色的雷家子弟离开,在江湖上建立各种势力,不肯听从雷家堡老头子吩咐。
再后来,苏夜看中霹雳堂对火器的研究,欣赏他们在火器上花的心力。她认为只要利用得当,悉心发展,将会成为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斗力,所以把霹雳堂看的比任何势力都重要。
但霹雳堂成员良莠不齐,有侠客义士,却也多的是心术不正之徒。她考虑到六分半堂尚在,时常与朝中奸党来往,又是金风细雨楼之敌,因此放弃了与霹雳堂联盟的想法,全力和它杠上,不断挤压吞并它。
近十年以来,十二连环坞势力蔓延到长江以北,却难以继续北进,正因六分半堂和霹雳堂两相呼应,给她带来极大的麻烦。
好在她吃了亏,霹雳堂吃的亏更大。雷损势力虽强,却要全心对付金风细雨楼,实在难以全力支持雷家,一切仍得靠霹雳堂自己。
不少人见十二连环坞来势汹汹,居然又内讧了第二次。他们互相指责,说这个没有用处,那个不听话,嫌弃大家不能同心同力,共同抗拒外敌。等嫌弃完了,他们就又谁都不服谁,再次出现精英离开的局面。
一批人去了京师,投靠雷损,认为这么做更有前途。一批人自愿跟随朱勔兄弟,利用东南王的权势,逃避江南王的追杀,又可以用本事换取荣华富贵。另有一批人不愿与这些人为伍,或者散居江湖,或者去了雷家人建立的势力,
至于心志更高,本事更大的那些人,自以为普通势力没资格号令他们,索性直接投入到朝中“六贼”麾下,心想若时机成熟,说不定可以取雷损而代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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