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望着皇上的侧影。皇上忙碌半天,与大夫一起将天鹅都处理妥当后,回头看见江凌。
寒风吹过,江凌虽披着斗篷,依旧打了一个寒颤。皇上看到,忙拉着她往屋里走,“先回屋,药已经都喂下去了,你在这里守着也没用。”
江凌摇头不肯,皇上皱眉,伸手拽住江凌的胳膊,“朕下令让你回去。”
皇上的掌心很热,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江凌的皮肤大概是吹了太久的寒风,冰凉一片,此时竟觉得被握住的地方一片烧灼,忙将手臂抽出来。
“好,我回屋。”江凌胡乱应道,脚下却不挪动半步。
皇上无奈,将小黑白抱起来,轻轻放进江凌怀中,“这只中毒最厉害,你把它抱回屋里,它要是能挺过来,别的肯定也都能挺过来。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江凌接过小黑白,小心翼翼的抱着,跟着皇上一步一步走回她的屋中。直到半倚在床上,身上盖着皇上帮她盖上的被子,手中又被塞进一杯热茶时,江凌才反应过来,皇上也进了她的屋子,且方才竟是皇上在伺候她。
江凌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若是以往,她自是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但从方才开始,她突然觉得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自从她穿越而来,她一直觉得极荒唐、极不真实。她竟然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从未在历史上听闻过的朝代。
她一直没办法将身边的人视为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人,说实话,在她眼中,这些人更像是NPC。
倘若最初的日子没有小狼陪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多少次天黑后回到房中,她在墙上摸索半天,最终发现找不到电灯开关,惊觉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时,她都有嚎啕大哭的冲动。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与她有相似的经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适应穿越后的生活。她只知道对她而言,穿越当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每次走在宫中,看着恢弘的宫殿,漂亮的假山流水,都有一种在玩3D游戏的感觉。
偌大一个宫中,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却没有她的同伴。
还好穿越之初便遇到了小狼,后来又见到了百兽园。百兽园与她前世工作的动物园太像,里面有许多她熟识的动物,她与一只又一只动物结下了缘分。这样她才慢慢接受了穿越这一事实,接受了附在她身上的系统。
百兽园里的动物,真的是她之前唯一的精神寄托。
此时此刻,看着一尺之遥的皇上,江凌却觉得心中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
皇上颇为自然地坐在床边,江凌却不知怎的,几乎不敢正眼看他,一直静默着又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便找些话说,“皇上似乎特别懂怎么能让人咽下东西,又怎么让人吐出来?”
江凌本是想感谢今日皇上对小黑白出手相救,一句话说出口却又后悔了,她说得不明不白,皇上会不会以为她在讥讽之前皇上对她下毒之事?
皇上云淡风轻道,“不过是在自己身上尝试多了,渐渐就懂了。”
江凌一头雾水地看着皇上。
皇上解释道,“你难道没想过,朕每日在太后面前装疯卖傻,为何她毫不怀疑?朕已快及冠之年,在太后面前却依然如同懵懂幼儿,所作所为与夏谨如出一辙,太后为何觉得朕就应如此?”
江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皇上继续道,“从父皇驾崩,朕还年幼时起,太后便经常在朕的吃食里下药,有时索性直接端来汤药给朕喝,可惜朕舌头极灵敏,对太后又极警惕怀疑,每次都在太后或者她派来的宫女面前吃下去,等没人的时候,再偷偷吐出来。”
“一开始为了吐出来,只能用手指挖嗓子,久而久之喉咙里都是伤,又疼又肿,吃饭喝水都咽不下去。”皇上轻声细语的对江凌说,眼神温柔,脸上甚至带着两分笑意。江凌一颗心却疼得厉害,颤抖着问道,“皇上那时候几岁?”
“与如今的夏谨澈差不多年纪吧。”皇上道。
“朕虽极厌恶夏谨澈,觉得他完全被太后宠坏了,被宠的心性都变了。”皇上叹了口气,“但朕几年前,倒也隐隐羡慕嫉妒过他,朕有时想着,若是有人肯这么宠着朕,朕若是心性变得残暴,甚至最后不会有好下场,朕或许也是愿意的。”
江凌眼圈已经红了。
皇上又接上方才的话,“朕心中道,不能再挖喉咙来吐了,掐脖子、压肚子……好多种方法,朕试了个变,后来竟真的找到了催吐的穴位。每次一按就能吐出来。”
“再后来,朕连催吐的穴位也不用按了,只要想吐,低下头就能吐出来。”
“甚至不该吐的时候也忍不住要吐,最严重的一段日子,朕只要吃完了,立马就会吐出来。”
“朕那时形销骨立,瘦的骇人。太后让效忠于她的太医为朕诊治。太医对她道,损人心智的药,也对身子有害,朕长久积累下来,身子已经残败不堪,若是太后不想让朕死,以后这药就不能再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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