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输了。愿赌服输,我的脑袋你拿去。”小孩子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半躺在地上,索性一手支着头,微微垂着眼睫,恹恹一笑。
苏慕歌攥着镰刀的手,动也没动。
其实她也只是想要吓唬他一下而已,可瞧他眼底,分明半分波澜也没有,仿佛生或死,于他而言,根本不具丝毫意义。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嗡……”
短暂的僵持之中,乾坤袋发出一阵极清浅的震动。苏慕歌放出神识稍稍一探,竟是师叔留下的乾坤戒。以她如今的神识能力,还无法完美操控乾坤戒,所以早将里面的物品,转移在乾坤袋之中。
不,还有一样不曾取出,九尾!
只听“嘭”一声,一道白光由乾坤袋内抽身而出。
顿时,眼前飘散的尽是一条条毛茸茸的雪白长尾。
苏慕歌惊奇:“你居然肯出来了?”
自师叔将九尾托付给自己照看,这只又贪吃又毒舌的肥头大狐狸,就一步也不肯离开乾坤戒,不吃不喝,化悲痛为力量,终日闷头闭关修炼。如今再瞧它,已是筑基后期,身形比起从前愈发矫健。
细长的眼眸周围,描了几道艳红色的重影,微微上挑。
高贵中平添几分妖冶。
它没有搭理苏慕歌,而是低着头,在小孩儿身上嗅了嗅。前肢微微一弓,弯下它高扬的脑袋,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主人……”
这一声“主人”,震的苏慕歌半响难以回神。
地上的小孩子倒是比她镇定的多,一抹戒备在眸中一闪而逝,但并不抗拒它的靠近,只将眉梢疏疏一挑:“你称呼我什么?”
“主人,我是小九啊。”
九尾终于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您不认识我了吗。”
苏慕歌肃着脸,一把扯住它的尾巴:“你口中主人是谁?”
“我就只有一个主人!”
“怎么可能,是我亲眼看着师叔在洞府自我封印……”
“我陪在主人身边几百年,绝不可能认错!”九尾抽抽噎噎,鼻涕流了一胸脯,语气却很坚定,抬起爪子指着小孩儿肩头上的树枝状印记,“这枚青色印记,主人天生就有,没错!”
苏慕歌讷讷转望那孩子,疑惑道:“萧师叔?”
小孩子微蹙双眉:“抱歉,我不姓萧。”
“那你姓什么?”
“我叫青木,我没有姓。”
******
玄机真人的洞府内。
这岛上不缺食材,雷婷煮了一大桌子菜。
银霄凤女程天养几个挤在角落,一个比一个傻眼的盯着正吃饭的小青木。起先大伙都持怀疑态度,但小青木清洗干净之后,苏慕歌为他绾上道髻,再替换一套新法衣,确有几分萧卿灼的影子。
尤其是吃饭时那个矫情样儿。
不与人同席,筷子需擦拭三次,每道菜绝不超过三口。
目不斜视,不言不语。
吃饱之后,径直走到这房间唯一一张榻边,扫他们一眼:“我要休息了。你们还不出去?”
一伙人兽面面相觑。
玄机真人就给了一间房,这些日子他们都是挤在一处,出去上哪儿?
程天养拼命给苏慕歌使眼色,他可不想去外面喂蚊子。
这无涯岛上的毒蚊子,一个个比蜘蛛还大,穿透他练气境防护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苏慕歌会意之后,为难道:“师叔,我……”
“你叫我师叔。”小青木踩在狐狸背上,踮着脚摇摇晃晃的爬上榻,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原来师叔的话,是可以不听的。”
苏慕歌:“……”
最终一伙人兽全都被赶了出去,并排蹲在门外的走道中。
“慕歌,我怎么有些晕呢。”银霄甩了甩头。
“我也想不明白。”
不过亲身经历过重生、换魂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苏慕歌对待这种灵异事件,还是比较淡定的,“你若说师叔夺舍重生,但肉身胎记怎么可能还有。他如今这个情况,倒像是起死回生之后,返老还童?”
雷婷歪着头,问:“苏姐姐,听你的意思,是相信他就是你师叔啦?”
“九尾应该不会认错,况且他的举止习惯,包括相貌,都由不得我不信。只是他的秉性,同师叔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师叔行事虽然古怪难测,但他道心坚定,深明大义。但现如今的青木,年纪虽小,却总给我一种冷漠阴邪的感觉。”
苏慕歌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不过无论如何,师叔能活过来,我很开心。”
“对啊。能活过来就是一件好事。”雷婷托着下巴,望着夜幕繁星,眨巴眨巴眼睛,“若是我师父也能活过来,别说他变成一个小孩子,就算变成一头猪,我也会好吃好喝供着他。”
苏慕歌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
之后祭出一张传讯符箓,在上面写写画画。折成纸鹤模样,吹了口气,向天际一抛。
“寄信给谁?”
“桑行之。”
这人世间,恐怕唯有桑行之可以给她一个解释了。
“青木”是萧师叔的道号,一般都在结丹大典上,由掌门赐予。
两人相识于少年时期,而桑行之却一直都称呼他为“青木”。苏慕歌一直都很奇怪,凭两人的交情,为何桑行之总是直呼师叔的道号。
如今看来,或许“青木”二字,才是师叔的本名。
******
一连等了七天,寄出去的信笺仿佛石沉大海,一直没有收到桑行之任何回应。
苏慕歌觉得无涯岛不能待了。
岛上越来越重的腐尸味道,昭示着可能有更高等级的炼尸出现。
她不能拿着师叔的性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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