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紧紧的抓住竹筷,彦莹低着头夹起一个金丝烧麦往嘴巴里送,她本来是想好好享受早点的,忽然飞来一只苍蝇,将自己的心情全毁了、
“姑娘,姑娘!”林勤勋不识趣的继续嚷嚷着,还很自命风流的扭了扭脖子,摆出一副我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姿势来,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轻轻的在桌子上敲打着,那双绿豆眼还不住的朝彦莹眨呀眨,仿佛要挤出含情脉脉的神情来一般。
这人实在讨厌,坐在自己前面有碍瞻观,彦莹的筷子几次举起,想要砸过去,可是转念想着现在如意酒楼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暂时还不能得罪,怎么着也该等着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酒楼来购买她的酸笋口蘑,自己才能当场跟他翻脸。
忍,我忍。彦莹默默的将筷子收了回来,狠狠的将金丝烧麦咬了一大口,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自己今日可总算是见识到了。
伙计端上来一个盘子,燕窝莲子百合粥清亮亮的,上边还浮着几颗艳红的枸杞,一盘子水晶虾饺通明透亮,似乎能看清楚里边弯弯的虾仁,带着微红的颜色,红枣御泥糕切成深褐色的小块,一丁点一丁点的摆在那里,热气腾腾。
“姑娘,请尝尝我给你喊的早点。”林勤勋笑眯眯的望着彦莹,将燕窝粥往她那边推了推:“这可是我们酒楼里边最贵的稀粥,旁的酒楼都没有呢,是用上等燕窝熬制的,一碗要五两银子呐。”
彦莹朝林勤勋笑了笑:“这位公子,我是穷人,吃不起这样贵的东西。”
林勤勋呆呆的望着彦莹,这美人儿笑起来可真是好看,笑得甜甜的,嘴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细细的牙齿就如小小的贝壳一般,整整齐齐。“姑娘,这燕窝粥不要钱,我送给姑娘喝的,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应该要多喝点燕窝粥,这燕窝乃是美容补血的良品。来来来,我来喂你喝,好不好?”
一片小汤匙伸了过来,里边盛着清亮亮的燕窝粥,彦莹捏紧了拳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都说“人穷志短”,可忍耐也总有个限度,这位不识趣的林大公子,一而三再而四的挑战她的底线,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林大公子,你自己吃吧,我是穷人,不配吃这好东西。”彦莹拖起放在一旁的袋子,转身就往柜台走:“伙计,结账。”
伙计一直在柜台后边看动静,刚刚林勤勋让他给彦莹端燕窝粥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发人去喊李老爷了,这位林大公子,实在也太不给自己东家面子了,仗着他父亲的身份,成天胡作非为的,也没有人来管管他。
还好这位姑娘有些胆量,竟然没有尖叫着逃开,要是她哭哭啼啼的额在酒楼里一闹,今日就趁早关门歇气好了。“姑娘,一共是两钱银子。”伙计瞧着拖着袋子走过来的彦莹,心里头赞赏了一句,没想到这姑娘穿着寒酸,可却一点也不小家子气。
“谁让你收她银子的?”林勤勋不知死活的赶着走了过来,趴在柜台上边,侧眼望着彦莹:“姑娘,今日咱们相逢是缘分,我请你吃早点,你便不用从荷包里头掏银子了。”一边说着话,林勤勋一边来抓彦莹的手:“说了叫你不要掏银子,你怎么就不领我的意呢?”
彦莹反转过手掌,一把扣住了林勤勋的手腕,将他的手猛的压在了柜台上,两条眉毛竖得直直,对着柜台后的伙计吼了一句:“去厨房拿把菜刀来!”
伙计见彦莹忽然翻脸,大惊失色,站在柜台后边,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姑娘,你要菜刀作甚?”
“作甚?”彦莹轻蔑的笑了笑,指着林勤勋道:“像他这样的人,生了一双手不干正经事儿,还不如剁了呢。”
林勤勋听了这话,杀猪一般的喊叫了起来:“姑娘,姑娘手下留情!”他的右手被彦莹制住,左手还能动弹,努力的绕过肥胖的身子,挪到了柜台上,想要将彦莹的手掰开,可是怎么样也动弹不了,彦莹的手就像一只铁钳般紧紧将他扣住。
如意酒楼里吃早点的食客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哟,那是怎么了?一个小姑娘家,竟然把林大公子给制住了?”
“林大公子最喜欢的便是沾花惹草,现在可好,遇到了一朵全身是刺的花儿!”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饶有兴趣的望着彦莹:“瞧着那位姑娘,好像是寻常的农家小姑娘,没想到可是真人不露相!”
“快些放开我们公子!”林勤勋的两个随从见着事情不对,赶紧跟了过来,朝着彦莹大声吆喝了一句:“你再不撒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彦莹回头瞟了下那两人,嘿嘿一笑:“就凭你们两个?你们要是敢上来,我先把他这只手给废了再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可毕竟口里边不能服软,既然没忍住动了手,自然只能继续撑着,彦莹的手下稍微用了些力气,那林勤勋便嗷嗷乱叫了起来:“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姑娘,我冒犯了你,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我瞧着你这手肉嘟嘟的,实在好做红烧蹄髈。”彦莹笑微微的拿着手指在林勤勋的手肘那里划了下:“砍这么长,加些五香八角茴香桂皮,然后再加些花椒调料,先用小火焖小半个时辰,再起锅加料酒炒了,一定很好吃。”
彦莹说得绘声绘色,旁边站着的食客有贪吃的,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姑娘,你说得可真像回事儿,想想都香呐。”
林勤勋的身子已经差不多扑倒在柜台上边,脸贴在柜台上往周围看了看,旁边的人都饶有兴趣的在打量着自己,眼睛里闪出了莹莹绿光,仿佛对于身边这位美人儿说的那道菜十分垂涎一般。他身子不住的抽搐了起来,大声的嚎叫着,声音里边都透出了哭腔:“姑娘,你放手,放手!”
“公子,你要告诉她,你爹是林知州!”一个长随忽然想了起来,这位姑娘竟然敢对自家公子这般凶悍,应该是不知道自家公子的身份,不如赶紧提点她一下。
“对对对!”林勤勋被长随一提醒,也想起来他爹是知州这件事情来:“我爹是豫州的知州呐,你还不放手,小心我爹将你抓到衙门里头关一辈子!”
“是吗?”彦莹笑了笑,拖着林勤勋就往厨房走:“与其莫名其妙的就让你爹关一辈子,还不如先将你这双爪子给剁了!”
“啊啊啊!”林勤勋狂喊了起来:“姑娘,姑娘,不不不,姑奶奶,求求你了,千万别剁了我的手!”
彦莹其实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真剁了这位林大公子的手,自己肯定要去坐大牢的。得了个台阶总要知道下来。她将林勤勋的手放松了一些:“林大公子,你长了这双手,不是用来为非作歹,是应该提笔写字,为国家出那治国良策,或者是提刀上马,保家卫国,保我大周平安!”
林勤勋听着彦莹的意思,仿佛是想要将他放了,赶紧点头,也不管彦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味的应承下来:“好好好,保家卫国,保大周平安!”
如意酒楼外边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就如一只只被捏紧脖子的鸡鸭一般,死死的盯着里边的一举一动,唯恐漏过一个细节:“林大公子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可不是?素日里头他总是在街上横着走的,现在可算是遇到克星了!”有人哈哈的笑着:“这个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要么就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乔装打扮出来玩耍的,要么就是缺心眼,竟然敢这样对林大公子!”
听着林勤勋做了保证,彦莹将手松开,林勤勋身子本来是前倾的,瞬间便往后边倒了过去,两个长随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公子,公子,你小心点儿!”
林勤勋喘了喘气,站直了身子,眼睛瞪着彦莹,粗短的手一挥:“快些,将这姑娘给我捉了回去,我要收她做姨娘!”
彦莹眉毛一竖,没想到这林勤勋竟然贼心不死,自己才放了他,他却当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来得快。眼见着两个长随慢慢的朝她逼近,彦莹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伸手摸向腰间——那里挂着豫王府的腰牌,不到必要的时候她是不会拿出来的,可现在事态紧急,她也只能拿了这腰牌出来吓唬人了。
“住手,快些住手!”人群里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声,众人回头一看,有几个人正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了过来,用力的拨开那围观的群众,朝酒楼里边挤了进来。
第六十七章求助
好几个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走到了那两个长随面前,将他们拦住:“快些住手,在做什么呢?”
彦莹的手放了下来,来的人里边她有两个认识,一个是李老爷,还有一个是如意酒楼的掌柜,看起来自己不用狐假虎威的拿出豫王府的腰牌出来吓唬人了。
李老爷瞅着自己的女婿就有些犯愁,当时为了想要巴结上林知州,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了林府,可是没想到女婿竟然是这样一个混帐。到处沾花惹草还不上算,也不知道先弄清人家的身份就动手!
这位肖姑娘,既然敢对林勤勋动手,肯定是因为身后有人的缘故,而身后这人,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那位许世子了。虽然说肖姑娘出身农户之家,可架不住人家生得美,得人喜欢。世子妃肯定是要家世好的,可那些侧妃侍妾,哪有这样的讲究?
许世子现在年纪还小,心地跟那水晶琉璃盏一般,没有那俗世的条条框框的约束,自然更是将肖姑娘看成了心尖尖上的人。自己这个呆蠢又好色的女婿,真真是自不量力!
“勤勋!”李老爷喊了一声:“你这是在做啥呢?”
林勤勋两个长随见着是自家公子的岳父大人来了,赶紧歇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喊了句“老爷”,眼睛只敢往地上瞅,自家公子喜欢看美人儿,可见着自家岳父,总要收敛一些了罢。
“岳父,你没见着我看中了这美貌姑娘?”林勤勋一双手将肚子捧了捧:“我准备抬了回去做姨娘呐。”
“你……”李老爷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老脸瞬间就红了,仿佛被人打了几个巴掌一般:“勤勋,快些莫要胡闹了,赶紧回家去!”女婿当着老丈人的脸说要抬姨娘,这可真是够打脸的,还不是自己一时糊涂犯的错,现在被打了脸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干嘛要我回去?”林勤勋的绿豆眼睛转了转,一张脸拉长了几分:“你是不是想自己纳了她?”
李老爷气得全身直打哆嗦,朝身边的伙计瞪了一眼:“快些将林大公子送回去!”
伙计们应了一句,上前搀扶着林勤勋就往外边走:“大公子,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别让人瞧了笑话!”那两个长随见自家公子吵得不像话,也赶紧过来帮忙劝说:“公子,现在不是好时机,外边有这么多人瞧着,你一定要将那姑娘弄了回府,少不了会落个强抢民女的名声,给老爷知道了也不好哇!”
林勤勋奋力的扭着脖子,横着眼睛道:“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这姑娘够泼辣,对我的口味,我非得将她给办了不可!”
“要办事儿,咱们背地里办,可别让老爷的面子上过不去!”长随贴着林勤勋的耳朵轻声道:“咱们去打听下这姑娘是住哪里的,然后选个日子去她们家,扔几百两银子,抬了她就走,到时候她家里人闹起来,咱们就说她家拿了咱们的银子,自己愿意卖了做妾的。”
“咦,这个主意不错,还是你聪明。”林勤勋高兴得摇头晃脑起来:“就算她家去告状,也是我老爹来断案,他还会让她家赢不成?”
“可不是?”长随连连点头:“公子,咱们先回去。”
李老爷见林勤勋总算是被撮弄着走了,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彦莹抬了抬手:“肖姑娘,真是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彦莹笑着摇了摇头:“李老爷,你这位女婿有些不规矩,你可得要你家女儿好好管束着他才是,要不是成天在外边乱晃,碰着凶悍些的,又该怎么办?”
这肖姑娘实际上是暗地里在告诉自己,她背后有许世子撑腰吧?李老爷偷偷的觑了彦莹一眼,见她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慌乱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直叹气,她说的“凶悍些的”,肯定指的就是那许世子了。
“肖姑娘,今日进城来,可是有事情?”李老爷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件恼人的事情丢到脑后不去想,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林勤勋也没将事情闹大,就算揭过了。
彦莹将身边的袋子提了起来:“我进城办点事,顺便摘了些新鲜口蘑过来,只不过可能有些已经被踩坏了。”她解开袋子瞧了瞧,上边的还好,就不知道下边的怎么样了。
“肖姑娘,不管好不好,我都收了。”李老爷赶紧挥了挥手:“不用说别的话了。”
伙计赶紧将袋子接了过去,到厨房里边一称,三十斤,本该是一两五钱银子,李老爷很爽快的让掌柜拿了碎银子出来,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大银锭子:“肖姑娘,你在我们酒楼受惊了,这几两碎银子,你就拿去买些好东西,也算是压压惊。”
这李老爷还实在是识趣,生怕自己去许宜轩面前说坏话,所以想拿银子收买自己,让自己将今日这事情压下来。只可惜自己不是贪财的人,该要的银子自己不会少要一钱,不该自己得的,自己也不会要。彦莹将掌柜的银子接了过来放进荷包,笑着对李老老爷摇了摇头:“李老爷不必这般客气,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要道歉,也该是那林勤勋来向我赔不是,你又何必拿银子出来安慰我?”
李老爷拿着银锭子,十分尴尬,收回来也不是,硬塞给彦莹也不是。彦莹瞧着他那模样,知道他也是为难,朝李老爷温和的笑了笑:“李老爷,做人方方面面都周到自然是好的,可有些人却不大喜欢白白得来的银子,脚踏实地赚到手的银子花着才安心。你们如意酒楼这么照顾我,买了我的酸笋,又来买我种的口蘑,我已经领了您的心意了,这银锭子……还是算了吧,您自己收着。”
听了彦莹的话,李老爷这才心里头舒服些,讪讪的将银子收了起来:“好好好,就依着肖姑娘的。”这时他看彦莹的目光里又与以往有些不同,带了几分钦佩,没想到这家里穷得叮当响的肖姑娘,对着这么大一个银锭子,竟然不动心,这份品格也算是高洁得很了。
“李老板,我想问个事儿。”彦莹心里头想着,自己对豫州城里这些做生意的还没大摸得清门路,哪些地方的砖好,哪些地方的价格便宜,要在大半日里全知道行情,只怕还是有些为难,不如先问问豫州城里的人比较节省时间。
“肖姑娘,你要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李老爷这时候巴不得自己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听着彦莹发问,连忙点头:“我知道的话,一定据实相告。”
“是这样的,我爹攒了好些年,这才攒出了盖新房子的银两,最近有了李老爷照顾我的生意,手头上总算更是宽裕了些,因此我们家想盖新屋子,全用青砖。”见着李老爷瞪大了眼睛,彦莹笑了笑:“青砖耐用,挡风,冬暖夏凉,挺好的。”
“那倒是。”掌柜从柜台后边露了个脸:“有足够的银子自然要盖青砖屋子。”
“我今日进城来,就是想来打听一下,哪里有好用些的青砖卖?我听说有些砖窑,烧那青砖的时候,为了省钱,掺的黄土多了些,那砖便不大好了。”彦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可是我们家没有一个知道哪家砖窑比较有诚信,就怕吃了暗亏还不知道呢。”
“哦,原来是这样。”李老爷摸了摸下颌的胡须,微微的点了点头:“肖姑娘,你找我便找对人了!”李老爷的一位堂弟正是做这生意的,他包了好几个砖窑专,虽然确实也有像彦莹说的那种砖,可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好的青砖也是有的。
方才肖姑娘不要这银子,那自己便在这青砖里头给她匀出来,也算是卖了她一个好。李老爷打定了主意,朝彦莹点了点头:“肖姑娘,你若是信得过我,那我便带你去一家砖窑,你先看看他家的青砖成色,咱们再谈价格。”
彦莹见着李老爷说得很是实在,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李老爷让人喊了一辆骡车,他自己坐了家里的软轿,一路去了西大街,找到他卖青砖的堂弟。
虽说豫州最繁华的街是东大街,可是那西大街上也依旧还是人来人往。李老爷带着彦莹到了一家铺面前边:“肖姑娘,你瞧瞧,他家有几种砖,价格都不同。这砖头里边掺土的比例是随着价格来的,我想这个理儿不用我多说。”
彦莹低头看了看那些青砖,颜色有些不同,一看便知道是那里边掺的黄土有多有少。她摸起一块青砖放在耳边,用手指弹了弹,那砖块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彦莹笑了笑:“这青砖还算不错。”前世里边彦莹没有挑过红砖,可她却挑过西瓜,大家都说,西瓜弹起来发出闷响的是熟了,若响声清脆,还便还是生的,她装模作样拿了这法子也来试着挑青砖,免得那店伙计看轻了她。
伙计瞧着彦莹那模样,吃了一惊,这位姑娘看起来是个行家,竟然知道辨别青砖的成色,一看二摸三听,一溜儿做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障碍,看起来自己的价格也不能往高处说了,更何况还是李老爷带过来的呢。
李老爷将他堂弟找了出来,指着正是看青砖成色的彦莹,将她家打算盖青砖大瓦屋的事情说了下,悄悄掐了他一般:“五弟,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拿最优惠的价格给这位肖姑娘,也要保证青砖个个都是上好的。”
李老爷的堂弟见他说得郑重,不由得又打量了彦莹一眼,见她穿得很是平常,有几分好奇:“这又是为何?”
李老爷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位姑娘,是豫王府的世子爷看中的,迟早是要抬进豫王府去的做侧妃侍妾的!”
“原来是这样!”李老爷的堂弟恍然大悟,难怪呢,他这堂兄为何亲自带着这样一个农家姑娘过来了,他就想着定然是有什么别的缘由。仔细再看了看那边的彦莹,生得确实是好,雪肤花貌,若是好好打扮一下,不会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差。
第六十八章买砖
有了李老爷的推荐,青砖买得十分顺利。李老爷的堂弟铺子里边,除了卖青砖,还卖瓦片,彦莹一并儿全在他店子里头定了下来。
彦莹画了一张设计图,她打算在院子里头盖三进屋子,最前边是堂屋,旁边是厨房与杂物间,第二进屋子有六间屋子,全是用来闲杂用的,书房、绣花的房间之类,第三进屋子她准备起两层,是肖家的姐妹们住的,她打算要楼上的房间,早晨起来,站在小楼上眺望远处青山绿水,肯定很是舒服
李老爷的堂弟接过彦莹画的那张纸,瞧着四周都标记了符号,很是奇怪,彦莹耐心的给他讲解了一番:“这边标着尺寸,李老板,麻烦给我一支笔,我来算算到底要多少青砖。”
李老爷与他的堂弟两人都凑到了一处,看着彦莹拿了笔在不住的写写画画,上边的字,两人一个也不认识。直起身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位肖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从她行为处事来看,应该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彦莹抬起头来时,见着两人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写的阿拉伯数字可能在大周朝还没人知道。她朝着两人笑了笑:“我曾经听旁边村里那里老秀才说起《九章算术》,因为是隔着窗子听的,认字也不全,就自己胡乱捏造了些字来代替。”
“原来是这样。”李老爷点了点头:“我就说怎么看不懂呢。”
彦莹让伙计将青砖的长与宽报了给她听,再将屋子的总平方除去青砖的面积大小,瞬间便得出了要用的青砖总数——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估摸着要花去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呐。加上木料泥浆人工什么的,她的新家差不多要一百九十两银子以上。肖家村里寻常人家每年存余不过十来两银子都算多的了,这盖房子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老爷的堂弟听着彦莹报出来的这个数字,吃了一惊,他素日里都不用算数,直接按着房间大小,估摸着出个数字,这位肖姑娘报出来的数目,跟他心里估算的,差不了多少,真是让他心生佩服。
在李老爷的斡旋之下,双方将价格商议好,李老爷的堂弟将价格压低了些,总计一百一十两银子:“肖姑娘,我保证青砖绝对是上好的,至于那数目的出入……多退少补,如何?”
“李老板是个爽快人!”彦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李老爷做个中人,咱们写个契书,我先放二十两银子做定钱,这样双方便放心了。”
李老爷的堂弟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想到这乡下丫头,说起话来跟生意场上的老手无二,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契书定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绝不是一般人,李老爷的堂弟暗自点头,乡里丫头怎么会有这般见识?不仅聪明,而且见多识广,他瞧着这位姑娘以后绝对会有大出息,绝不会就这样困在乡里。
当下将契书写好,三人都签了名字,定钱条子也打了,这桩生意就算定了。李老爷的堂弟今日算是做了一桩大生意,心里头喜滋滋的,虽然说肖家盖屋子他只赚了三十两银子不到,可这也是银子,没有人嫌钱少的。
彦莹拿了契书收好,向李老爷告辞:“承蒙李老爷百忙里抽空陪我跑了一趟,三花实在感激,现在时间不早了,三花便先回去了,多谢两位。”
李老爷与他堂弟两人站在门口望着彦莹轻盈而去的身影,两人啧啧惊叹了一番:“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咋养出来的,这般灵光!”
“可不是,以后她必然不会窝在那肖家村,肯定会日子过得滋润!”李老爷感叹了一声:“既聪明又有主意,一点也不像个乡下丫头。”
彦莹奔着去了集市,好不容易到城里来一趟,总得捎些东西回去,她割了几斤肉,买了些菜,搭了些日常要用的东西,两手都是沉甸甸的,挎着篮子出了集市便见着有辆骡车在外边等着,赶紧喊了车夫赶过来,载着那些东西去了杂货店。
杂货店的老板见了彦莹,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姑娘好久没来了。”
这位姑娘可是打买家,在他这店子里头已经买了不少的陶坛子呐,今天过来,肯定又是要来做生意了。老板笑眯眯的站到了门槛上边,就连老板娘都赶着出来了:“姑娘,快些进来瞧瞧,我们店里又进了不少新货色呢。”
彦莹走到店子里头,专选那小坛子看,老板不由得有几分泄气,这些小坛子,不过七八个铜钱一个,哪里有哪些大坛子赚钱,他呆在一旁瞅了瞅,就默默走回了竹靠椅上头,再也没有吭声。
彦莹瞧着老板那神色,不由得笑了笑:“老板,你不做生意了?”
“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哪里能不做?”老板娘比老板要热情,笑吟吟的端过来一个茶杯:“姑娘喝口水。”
做生意,还是女人细心,彦莹接过杯子,笑了笑:“我是先来预定的,我要这种大小的坛子,但是要瓷的,好看的,上边最好还能印着花纹,最好是团花牡丹,四季海棠,烟色秋芙蓉和傲雪寒梅这些。”
老板听了眼睛发直:“姑娘,你说的这些有是有,可卖得贵!白瓷印花的要十五文一个,青瓷印花的十四文一个,即算是黄瓷印花的,也要十二文呐。”见彦莹只是笑着不说话,老板又添了一句:“陶比瓷要好做,出的成品也多些,所以价格贱,像你手里这个,卖别人八文钱,卖姑娘,七文,差不多只有一半哩。”
彦莹瞧着老板急急忙忙的解释,微微一笑:“我知道呢,你拿了给我来看看样货,我才能知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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