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正是农忙时节,男人们都在田里忙活,留在家里的全是妇孺,所以此时尾随高主簿四斤老太过来的,正是肖家村里一些大嫂大娘,听着彦莹这般振振有词,一个个都点着头道:“肖家三花说的怪有道理的。”
有些心直口快的,踮着脚尖冲高主簿直嚷嚷:“三花说的不错,官老爷断案得拿了签子来抓人,你们什么都没带,凭什么来要给三花定罪了?”
“是是是,说不定是骗人的!”有大嫂唾沫星子直飞,口中愤愤不平:“我们也就听四斤老太说她有个表兄在知州衙门里头做主簿,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骗人的嘞!”
“就是,就是!”人群里不少小声附和着的,四斤老太素日在村子里头神气得很,动不动就说“我娘家表哥在豫州衙门里头”,早就有不少人看不惯了,这时候借机起哄,只听得高主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都闭嘴!”里正转过声来吼了一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总不是假的吧?我现在陪着高大人过来,难道还能作假?”
见里正发了脾气,几个叫得欢实的大嫂大娘立刻住了嘴,只有一个还在小声嘟囔:“你倒不是假的,可被四斤老太的酒一灌,差不多也是个假的了。”
彦莹见着里正在那里嚷嚷,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望向高主簿,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戏谑在里边,看得高主簿好一阵恼怒。
本来就拉不下脸来,偏偏还被这小丫头片子看轻了,高主簿恨得牙齿痒痒的,气哼哼伸出手:“肖三花,你老爹在不在家?快些去将他喊过来,我已经写了一张契书,让他来捺个手指印!”
“你是谁?想让我阿爹来按手指印他就得来按?”彦莹一巴掌将高主簿的手拍到一旁:“我阿爹忙着在田里忙活,可没那么多时间来搭理你!”
“你、你、你!”高主簿气得大喊了一声:“给我把这不长眼的小丫头片子抓起来!”
身后衙役们应声走上前来,朝彦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生得委实养眼,真心不想伸手去捉她。只是谁叫她嘴巴子太厉害了些,得罪了主簿老爷,少不得要到牢里受几天罪了。
一个衙役挽了挽衣袖,正准备冲上前去,就听后边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莫要抓我家三花,有事冲我来就行!”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他走到高主簿面前,低着头站着,全身直打摆子,就像在筛糠一般:“老爷……大人……”肖老大犹犹豫豫道:“俺家三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你,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高主簿见着肖老大低头站在自己面前,胆小怕事的样儿,得意的一笑,拿出一张文书扬了扬:“你到上头按个手印,这事情就算结了,你家那个泼辣丫头也不用坐牢去了。”
肖老大迷惑的看了一眼那张文书,吭吭赫赫问了一句:“那上头写着啥?”
“你们家要将菜园子赔了给四斤老太,就这样。”高主簿拿着文书就往肖老大眼前送:“快些快些,我还得赶着回去呐。”
“菜园子?”肖老大哆嗦了一下,那菜园子可是他辛辛苦苦开出来的,花了不少心血才弄出现在这么大的一块地,里头种了不少菜蔬,自己家里吃不完就挑去豫州城里卖,多多少少也能贴补着家用,要是把这菜园子给了四斤老太,家里一年要少四五两银子的进账。想到这里,肖老大就觉得心里在滴血,脸色发白,嘴唇皮子直打哆嗦:“大人,能不能少给些,一半行不行?”
“放肆,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家丫头杀了人家的羊,自然要有赔偿。”里正板着脸吼了一声:“快些按个手印,莫要啰嗦!”
肖老大被高主簿与里正吼得整个人都是糊里糊涂的,他颤着手去接高主簿手里的文书,还没挨到那张纸,就见彦莹劈空里伸出一只手,将那契书拿了过去,稍微溜了一眼,然后手起纸碎,那份契书被她撕成了碎片。
“你这丫头,竟敢扰乱公务,快,快将她捉起来!”高主簿气得跳脚,几个衙役看了三花一眼,无可奈何,这小花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这般嚣张,没办法,是她自己要进牢房呆着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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