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郡主从陆老夫人的静安堂出来,又特地去了锦华堂。
宋氏早得了风声,亲自在门口迎她,容上亦堆满了笑意:“听闻四姑娘即将出阁,我心想着府上必定诸事繁忙,也就没好意思登门叨扰郡主,不成想劳您亲自过来。”
“事忙归事忙,琼姐儿是我的外甥女,她病着,我与老夫人在府里也不安心,总是要来看看的。”
沐恩郡主别有深意的瞅着她,二人并行入屋,她郑重其事般再道:“她自小在国公府里长大,在我心里,与灵姐儿她们姐妹都是一样的。”
宋氏知她话中有话,心底略有忐忑,然依旧面不改色,只笑着回道:“琼姐儿也是我的闺女,她这般病着,我心里也是日夜担心着。”
绿莲奉了茶进来,沐恩郡主端起茶盏,视线落在对面人身上,只这般看着并不言语。
宋氏后脊微紧,同身边人挥了手。
待下人皆退出屋外,她方立起了身子,态度恭敬的询道:“郡主特地过来,想必是妾身某些方面做的不周到了,还请您明言。”
沐恩郡主睨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茶搁下,语气悠长道:“陆夫人犯不着这般,你如今是这侯府的主母,我来是客,且坐下说话吧。”
宋氏紧着情绪,依言落座。
“当年促成你与陆侯爷这门亲事,一方面是因为你的父亲乃国公爷的门生,咱们两家的交情在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中了你贤淑细致的脾性。
你当时总随着宋太太来周府,你的那份心思儿或许你自个以为藏住了,但旁观者清、”
沐恩郡主说着微顿。语气深长道:“你性子宽厚,虽聪慧可也明事理,懂得知恩图报。
虽说是陆侯爷娶新夫人,可琼姐儿是他姑娘,咱们周家也不是容得随便什么人做陆夫人的。”
二府过去为姻亲,关系自是亲密,可如今不过都只是因为系着“陆思琼”这一缘故才有往来。平时明面上总都客套着礼数的。
然今朝这番话……
宋氏听在耳中。惊在心里,复又起了身:“郡主的意思,妾身明白。当初我能嫁进侯府。都是您与周老夫人的抬举。”
话落,自小的那股自卑情绪作祟,又将脑袋埋了下去,低头看着地砖续道:“我入府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将琼姐儿当亲闺女看待的,娇园里的一应用度事宜皆不敢轻率。”
总是心有所虚。不免咬住了下唇。
这幅小家子气,是宋氏一贯有的做派,沐恩郡主以前没怎么觉得,想着乖巧怯懦些。也不至于亏待了琼姐儿。
现在再看,总觉得讽刺。
若一直都是这般唯唯诺诺的,前阵子又何来那些动静?
还真是小瞧了眼前人。
可毕竟如今的宋氏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周府门下的宋氏女儿。说来眼前人现在能这样客气着,还是因为以往国公府对她们宋家的恩德。她心里惦记着。
否则,一府主母,是不必这般的。
如此想了,沐恩郡主的表情亦柔和了些许,终是端茶吃了两口。
留意到她的这一举动,宋氏紧绷的心蓦然松懈许多。
“我今日过府,一是惦记着琼姐儿身子,送来个人替她调理下;二来,也是许久未见你,过来和你说说话。”
她语气温和,含笑了道:“陆夫人请坐吧,你是主人我是宾客,哪有你站着的道理?”
后者自是从命。
沐恩郡主看她不似方才般拘谨,心底有了几分,才又开口:“你别怪我多事,过问你们侯府的家事。
实则是琼姐儿这孩子,她的那些事儿你心里也都清楚。”
宋氏目光微讶,“琼姐儿的,什么?”
这问话,沐恩郡主就不高兴了,“明人跟前不说暗话,陆夫人你掌管侯府多年,这里头有些什么秘密,是瞒不了你的。
我今日也是与你摊开了来讲的,纵然她和陆家无关,但这数十年生在这府里长在这府里,任谁也抹不了这次干系。
我知道,你对陆侯爷情深意重,心中介意着一些,可这与琼姐儿无关。
她有她的身份,有她作为女儿对你该有的敬重,那么你就是她母亲,又何必去烦心那些旁的?”
宋氏原是紧张慌乱,等对方说完心境竟十分平和,也没有被人道破心思的窘迫,只是低声感慨:“郡主您都知道了。”
“这么几个月了,总是有风声传到我与老夫人耳中的。”
沐恩郡主提点起对方:“老夫人是将她当嫡亲外孙女疼的,这些年的情分摆在那里,无论琼姐儿在不在侯府都是不会变的。
你以往是最懂得个中利害的人,待琼姐儿和善好了,总有你的好处。那些个前尘往事说来与她又有多少关系,你为何要因为那些和她不对付?”
到底是因为关起门来就两个人,说的话并不见如何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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