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对我们家少主客气点!不是你们能轻易开罪得起的!”
待护卫一行退下之后,东倾夜才微微挑起绮丽的眼尾,语气不见得有多么的和善,但比起下属来,却已经是十分的平和了。
“这几百里开外的客栈掌柜都知道圣宣王三郡主的事儿,你既然是从皇城出来的,又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听东倾夜用的是“圣宣王三郡主”这个称呼,而不是像刚刚那个掌柜一口一个“花痴郡主”,白司颜的心理平衡了不少,心想算这小子还有点儿良心……但是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缠着她?本来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干系,她也不过是救了他一次,他要真心感激她,多送些钱过来就是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地亲自跑来一趟?这纯粹是闲得蛋疼才干得出来的事嘛!
忍不住腹诽了一阵,白司颜还是有些不放心百里雪篁,可又瞧不见外头的情况,只能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听说过不代表认识,而且刚才掌柜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你又何必再来问我?不过是个贻笑大方的女子罢了,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你觉得我会将她放在眼里吗?”
哼哼!大冰山的这番话听起来真让人不爽!不过看在他是帮她挡人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一次好了!
虽然白司颜十分怀疑,这就是百里雪篁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她这个面瘫大哥会为了帮她而扯谎!
微微默了一默,东倾夜大概也觉得百里雪篁说得有道理,便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纠缠下去,抬眸不经意地往桌面上一扫,见上面摆着三双筷子,其中有一根筷子还插在了圆滚滚的丸子上面,竖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东倾夜不由眸光轻烁,想起了白司颜吃丸子的时候,就是喜欢拿筷子插进去,继而扎起来送到嘴边,先拿舌头扫上一圈,继而才心满意足地张大嘴巴,将整个丸子一口吞进嘴里!
“对了,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这桌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对此,百里雪篁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看花了,他们两人在你进门之前,就有事出去了。”
“是吗?”
东倾夜不置可否地轻声一哂,挑了挑眉梢,对上百里雪篁冷若冰霜的眸子。
百里雪篁依然面无表情,霜雪般的面庞上既没有敬畏,也没有恼怒,淡漠得宛如一潭冷冰冰的水。
差不多在对峙了半刻钟后,东倾夜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理由继续纠缠,即便轻哼了一声,傲娇地扬起下颚,一甩袖子走了下去。
听着他脚踝上叮叮当当的铃声越走越远,白司颜才由衷地松了口气,仿佛打了胜仗似的,握着拳头“耶”了一声,顺手还不忘帮百里雪篁点了一个赞——
看来,有时候面瘫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在对付牛皮糖上面,闷不做声绝对是对其最有效的折磨!
窝在桌子底下又等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挑食的小祖宗太过挑剔,还是因为急着去南曜皇城找她,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他踩着叮叮作响的步子走了出去,很快,客栈外就响起了挥鞭驾马的声音,一行人轰隆隆地来,又轰隆隆地走,挥一挥衣袖,留下了满座的惊艳和议论。
“看这架子,错不了就是东晟国的那位了……”
“可不是!你看他养尊处优的,满满的一桌子菜,就吃了两个鱼丸,太浪费了!”
“哼,这儿又不是东晟,他摆什么架子?在南曜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听到客栈里又沸腾了起来,白司颜估摸着东倾夜已经走远了,即便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憋得太久,动作不免急了一些,却不想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再加上双腿蹲得有些麻了,白司颜一个没站稳,就失去重心直直地朝百里雪篁的身上扑了过去!
“啊!”
“砰!”
下一秒……毫无意外,白司颜扑了个空,重重地趴到了地上摔了个史上最有型的狗啃泥!
紧接着,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下,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直破屋顶,冲上了九重云霄!
——“啊!啊!啊!啊!啊!”
——“我!的!门!牙!磕!断!了!”
——“百!里!雪!篁!我!恨!你!一!辈!子!”
众人:“……”百里雪篁?!
南宫芷胤:“……”好像真的缺了一块,连说话声听起来都有点漏风了。
百里雪篁:“……”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敲掉的。
从这以后,一路走到了天岐山,白司颜再没有跟百里雪篁说过一句话,嗯,连标点符号也没有。
虽然南宫芷胤在中间调解了好多回,奈何一座是冰山,不可能会主动道歉,一个又是倔强得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两个人互相装逼,各自把对方当成了空气,也算是历史上最有深仇大恨的兄妹了。
一到天岐山的山脚,就有专门的人迎上前来接他们,见到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从马车上下来,来人立刻满脸笑意,十分恭敬地将其迎上了山,轮到白司颜的时候,态度却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口吻都怠慢了许多。
“叫什么?”
“百里司言。”
“呵,姓百里?哪儿冒出来的,百里雪篁不是只有百里月修一个弟弟吗?对了,还有个花痴郡主的妹妹……你又是什么身份?”
又是花痴郡主……这“美名”未免也传播得太远了吧!
“百里雪篁是我义兄。”
“哦——原来是圣宣王爷的义子啊!还真是好福气,能攀上这样的权贵……南曜帝君的手谕呢?”
接过白司颜递过来的手谕看了两眼,那蓝衫少年才一挑眉梢,转身道。
“跟我来吧。”
随着那蓝衫少年走到建在山脚的一座宅院里,一路上陆陆续续有鼻青脸肿的人走出来,看得白司颜颇有些心底发毛——有关于天岐书院的入学考核,她也是仔细打探过的,一共就是两道命题,各分文武,从一等到五等,有不同的打分,如果加起来能满足六等,便算是通过了考核。
而至于是什么命题,每年大不相同,重复的虽然也有,但是不多,所以不好预先推测,且每次天岐书院都准备了十多个考题,考核之前由学生亲自抽签,抽得什么,便考什么,要事先准备自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行至大堂,那蓝衫少年见白司颜个子矮矮的,说话还带点漏风,似乎有些看不起她,态度也是十分的冷淡,见白司颜投去疑惑的视线,只懒洋洋的朝桌子上努了努嘴巴,道。
“看我看什么,抽签啊!”
白司颜也不同他计较,门牙的事情她自己还心塞着呢,要不是南宫芷胤说天岐书院里有个教习懂些牙医方面的知识,或许可以帮她把门牙补上……呵呵,她早就下毒把百里雪篁给毒残了好吗?!
跨步走上前,白司颜表示从来都没上过这么高大上的书院,不禁有些忐忑,特别是在文试题的这一块,要是让她当场作一篇赋,呵呵……那她大概可以直接走人了!
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了两句,白司颜才在那蓝衫少年的催促下,从两个签筒中各自抽出了一支签。
为了防止考生耍赖,那竹签上面只有标号,所以白司颜也不知道自己抽到了什么,即便转身将竹签递给了那蓝衫少年。
蓝衫少年看了一眼,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类似于“你完了”的表情,看得白司颜又是一阵心惊。
“我抽到了什么?”
“按规矩,先文后武,文题默字。”
闻言,白司颜虽然很想问“默字”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蓝衫少年一脸嫌弃的样子,也就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了,只默默地跟他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里,才听他指了指桌面。
“给你两柱香时间,一炷香看书,一炷香默写,默得越多,自然通过率就越高,明白了吗?”
“知道了!”
白司颜心头一松,暗自庆幸,想着不就是默写嘛,有什么难的?即便意气风发地一捋肩头的长发,走上去拿起书册看了起来,一炷香后,又拿起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当蓝衫小厮提醒两柱香烧灭了,白司颜不由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看着书桌上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大片笔墨,心头很是得意。
结果……
半盏茶之后,蓝衫小厮很是轻蔑走上前来,报出了她的成绩。
“一等。”
刹那间,白司颜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很是不可置信。
“什么?只有一等?你是不是算错了?!我明明写了那么多!”
虽然不奢望有五等,但是三等总该有的吧!
“多吗?”蓝衫小厮还是拽拽地挑着眉梢,尔后毫不留情地给了白司颜一个沉痛的打击,“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大哥百里雪篁,当初默的字是你的十倍。”
白司颜:“……”十倍?!靠!他还是个人吗?!她看都看不了那么多字有没有?!
见白司颜还是一脸的震惊,蓝色小厮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问道。
“文题只有一等,要通过考核,武题必须拿到五等才行,不过……看你这样子,我觉得是没多大希望了,你还要试吗?刚才走出去的那些人你也看到了,会很惨的。”
“试!当然要试!”就算是为了上山补牙,她也要拼上老命试一试好吗?“说吧,武题是什么?”
“格斗,一对五,规则很简单,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一个算一级。”
闻言,白司颜的柳眉轻轻挑了一下,瞬间就有了信心,只还有些担心。
“他们的武功很高吗?”
“哦对了,不能使用内力。”
听他这样说,白司颜就放心了。
瞥见白司颜嘴角勾起的笑意,蓝衫小厮不由有些诧异,不免又提醒了一声:“我觉得你胜算不大,你要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到时候进了格斗场,不到时间可是出不来的……”
白司颜眯了眯眼睛,捏起拳头作奋斗状:“不试过怎么知道?”
心下想的却是,要是真心打不过就求饶好了,反正对方看她没戏,应该也不至于那么狠心地往死里揍她吧?!
然而,一直到打开校场的门,对上了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之后,白司颜才知道……她太天真了!
她的对手根本不是人,而是五只……狗熊!
难怪那个蓝衫小厮说她胜算不大,他原来不是看不起她,而是真正地在关心她!
所以——
“我现在可以反悔吗?”
蓝衫小厮幸灾乐祸一笑:“不能。”
说着就“砰”的一声,无情地关上了铁门!
直到一炷香过后,蓝衫小厮本着前来收尸的心态,甚至连草席都已经准备好了……在缓缓推开厚重的铁门之后,却闻到一股浓郁的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抬眸,白司颜正坐在角落的柴堆上,架着柴火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烤肉,见到蓝衫少年进来,还笑盈盈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有胡椒粉和孜然粉吗?”
蓝衫少年抽了抽嘴角:“山下没这些东西……”
瞟见蓝衫少年手里拎着的草席,白司颜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拿草席干什么?通过考核的人可以奖赏一张草席吗?这张草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是不是睡在上面能防蚊虫叮咬?”
“不,”蓝衫少年忍不住又抽了一下嘴角,继而走上前来,将草席塞进了火堆里,道,“这个是拿来添火的。”
“哦,你真是个好人,来……熊掌分你一只……刚烤好的,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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