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声响过后,只听一句中气十足的吼骂声过了良久传出来:“你混账!”
阎博公满脸涨红,仿佛被揭开了深埋许久的不能为人所知的隐疾一般,气愤中明显气势略略低了些,阎狼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冷鸷的眼神中带着一抹不屑,这抹不屑猛地刺激的阎博公指着阎狼的右手颤抖的不成样了。
“您出去让阎绅进来吧!”他不想跟老爷子继续下去,继续也无用。
阎博公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阎博公挪不动腿的样子,他眉头一蹙,伸手按下了呼叫件,“李秘书,进来扶老爷子出去!”
李立伟面色微沉,阎绅一惊,“立伟,怎么了?”
“四少爷让我进去扶老爷!”这话一出口,客厅里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游敏之抓着狄笙的胳膊的手紧了又紧,脸色苍白一片,这个小祖宗到底要作什么啊!
“老四要干什么这是?”
阎绅蹭地站了起来,看那劲头有股子长兄的威严。
“老大,嘛呢这是?老头子还在呢!”阎缙不屑的撇了撇嘴,老头子还没死,你这要搞什么?搞长兄如父?
“这审讯的事情可是老头子答应下来的,就是老四把人气死了,那也是他该受着的,他不就是这样教育我等纨绔子弟的吗?”阎缙意有所指的说着,‘纨绔子弟’全京都城谁不知道阎家的纨绔子弟是他三阎王阎缙,可他这话说的,阎绅却一句反驳都没有,可见……
“老三,你给我闭嘴!”
游敏之胸口嚯嚯地一阵阵地疼,她知道老三是为老四好,可这熊孩子说话,嘴上就是个没把门的。
“儿臣谨遵母后大人凤命!”阎缙痞了吧唧的止住了话,眼神却依然戏谑似的看着大哥,好不令人作恶。
宋淑梅敢怒不敢言,这个家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活祖宗,可千万别让他咬上了,咬上了,那破裤子缠腿他能活活把人缠死。
阎逊扒拉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生生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李立伟起身朝书房走去,刚走到书房门口,咔嗒一声,门锁解开了,他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书房里,老爷子最爱的古木茶几翻到在地,老爷子就站在茶几旁,一眼看得出,这古木茶几是老爷子推到的。
书桌前,阎狼把玩着他从泰国带回来的火麒麟,厉眸锁着老爷子的那十个子字,那表情,仿佛这是个字里蕴含着什么玄机。
“爸,你老了!”
被李立伟掺扶着的阎博公猛地顿住脚,回头看向依然目光锁在他墨宝上的儿子,李立伟眉心一蹙,随着老爷子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记得书桌上是老爷子的今天早上写的是个大字,好像是‘势来不可挡,势去不可遏!’
刚要转头,只见他随手拿起老爷子的字放在了旁边的废纸篓中。
看着他那种嫌弃的动作,老爷子气的腿都哆嗦了!
阎博公的字在书法界可是出了名的‘阎怀素’,他临摹的怀素的字,在怀素的放荡不羁中又多了几分苍劲,若非名家,绝不可能看出他跟怀素的区别。
书法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现如今竟让阎狼批的一文不值似的,还一句‘老了’一语双关!
阎博公一把拂开搀着他的李立伟,怒气冲冲走到书桌旁,刚要理论,只见阎狼研磨,铺纸,提笔挥毫动作一气呵成,同样的‘势来不可挡,势去不可遏’,在他笔下竟别有意味,不同于阎博公如蛟龙飞天般流转腾挪,阎狼的字猛一看纵横挥洒,如行云飘渺般空无虚旷,细看中却气韵深藏,苍劲有力!
洞达跳宕,刚柔并济,实属书法上层,墨宝中不可多得的极品!
李立伟眉头紧蹙,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阎狼挥毫,暖黄古朴的灯光下,一身黑色西装,右手挥毫,苍劲有力,竟有种帝王的霸气!
老爷子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老小竟在他眼皮底下习得这么一手好字。
“显摆!”
扔下两个字,老爷子微微有些不舍的离开了书房,也没用得上李立伟的搀扶!
“老大,去吧!”老爷子一想到阎狼的话,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淹没了,他让李立伟留在楼下等待‘审讯’,自己上了楼,内心隐隐有些不平静,他果真老了吗?
阎狼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示他的书法,他想要表达什么?
是要告诉自己,他同样深不可测吗?
一个人敢毫无顾忌的告诉自己,他遇袭了,并且直言不讳地说查出的证据是指向自己,他是太傻,还是太自信?又或者,他觉得不会是父亲所为?
毫无疑问,阎狼是自信!
不错,泰国的枪击事件就是他指使人去做的,这也只是给阎狼一个警告而已,因为他碰触到了不该碰触的东西!
阎狼的‘老’字真正说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是说他疏于管理露出蛛丝马迹,让阎狼的人查到了事情是他所为?还是说他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故意露出马脚,一手离间计,让阎狼愤恨父亲,父子反目成仇?
他现在大脑混沌不清,阎狼的作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至今不清楚,还是他真受了离间计的影响打算破旧立新,成为当家家主?
阎绅看了父亲的背影一眼,捉摸不透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进书房,书桌前的隔帘已经放了下来,隔帘后,阎狼挥毫的身影隐约落尽阎绅眼中。
阎家人,即便是阎古语也已经习毛笔字快三年了,唯独阎狼,从小得了那毛病以后,没有人强迫他习字,竟不知,他居然会写,虽然离得甚远,隔帘错落间,隐约看得到笔尖苍劲的字体。
“从公司出来到回家期间的两个小时,你去了哪里!”
阎狼的声音透过隔帘传了出来,清冷中带着让人不得不臣服于他的错觉。
“我去了……老四,我是你……!”刚要吐口的阎绅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跟犯人似的?更何况这是属于自己的隐私,他作为长兄凭什么要接受这种无理的审问。
只是他忘记了,这是老爷子答应下来的,更何况,像阎家内部的事情,警察谁敢过问?除非哪天阎家在京都城不行了。
“刚才出去的是我父亲!”
阎狼打断了他的自以为是,淡淡强调了一句。
“养老院!”他不甘心的说道。
“一直在里面吗?”
这个养老院阎狼也知道,是他家老大创办的,但是,仅为了一个人,他的姨妈,谢慧倩!
谢慧倩今年五十五岁,比阎博公的第一任妻子谢慧思小十六岁!
当年阎博公娶谢慧思的时候,谢家已然衰败,她是携带自己年仅三岁妹妹嫁进来的,那是她已经怀有身孕,生下阎绅后,医生说是产后抑郁,整日郁郁寡欢,倒是跟阎怡凤挺聊得来。撑到阎绅十五岁,她如若油尽灯枯般撒手而还,当时的死相听说很恐怖,只有谢慧倩见到了,也是那次,谢慧倩莫名的疯了!
一直到阎缜进门,阎绅才明白,母亲的郁郁寡欢是因为父亲在外面早就有了另一个家。
谢慧倩在精神病院治呆了整整十五年,才被阎绅接了出来,这时候的谢慧倩已然成了痴傻之人。
阎家她根本就不能进,一看到苍山,她就浑身发抖,阎绅只得依着医生的建议,为她建造了一所养老院,让她跟孤寡老人一起过最平凡普通的生活
医生的意思是让她远离尘世的那些烦躁,去过乡村的那种普通的生活,平静她的内心,驱逐她内心的恐惧。
有时候,阎绅就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惧,能把一个人毁了!他试图问过,每一次都是以谢慧倩的疯狂的歇斯底里结束。
“一直在!”他每周去看谢慧倩三到五次,除了不过夜,每次呆的时间长短不一。
看着阎狼没说话,他淡淡加了一句,“监控器可以证明!”
这要是狄笙在的话,估计得喷笑出来,听这口气,阎绅也是被气的不清。
阎狼眉头一挑,那意思仿佛再说,我没有不信你!
这表情差点儿让阎绅绷不住开口破骂。
“开车送你来的年轻人是谁?”阎狼没理会阎绅,低头审视自己的字,宣纸上,‘绅,缜,缙,狼’四个字,他别有意味的品着,嘴里的问题仿佛只是不经意间问道。
“司机!”阎绅微微有些发窘,他此时终于明白老三的那句‘纨绔子弟’的含义。
“奚梦的弟弟,奚坤?”阎狼眉头一挑,冷眸从字上移到了阎绅身上。
“阎狼,你不要太过分,不要借着调查这件事情的名头查自己家人的隐私!”阎绅顿时羞恼成怒,这件事情,他相信,他自己做的很隐秘,既然阎狼居然查到了,这样的阎狼,让他隐隐不安!
此时,他倏地想起老爷子的发怒,是不是他同样洞察了老爷子的隐秘之事?可是老爷子出来时的神情,似乎又看不出什么。
“他曾在车库逗留了十五分钟,就这点,足以把他定为犯罪嫌疑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出口,一句话堵上了阎绅恼羞成怒,他没这个时间去调查他的隐私,如果不是这个人好奇的跑进了车库,他如何能去调查他?
阎绅猛地抬头看向阎狼,眼神中带着懊恼,似乎感觉到自己冲动了,急切地解释道:“老四,我担保,他绝对不会做这件事情的!”
从阎狼到老四,这称谓的变化,以及他微微伏低的姿势,阎狼脸色沉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我同样不希望有‘家人’调查我媳妇的事,大哥,我觉得你应该明白!”
阎绅额头上浮上一层汗,阎狼这话一出,他知道了,宋淑梅肯定找人调查了狄笙,但是以他对宋淑梅的了解,以及他对老四的了解,目前,宋淑梅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要不然老四定然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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