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台预报,今晚开始降温,从下午开始,寒风骤起,上午还一番晴好的天儿,阴恻恻的布着流云,南风鼓动,树枝在风里肆虐发狂,老话常说,北风晴,南风阴,到了晚间风力略微降低,只是气温随之也降了下来。
韩子格坐在公司配备的安全系数极高的车里,眸色低沉地看着窗外雾灯下绵延无际的苍山,旁边经纪人唐钰焦躁的情绪缓缓平静了下来。
随着韩子格的眼神看向苍山深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惋惜:“格子,从你进公司到现在不长不短五年的时间,虽说时日不长,但我觉得你我共事这段时间还算是挺和谐,默契的,你从一个青葱无知,默默无闻的小明星成长到现在国际舞台上闪耀着光芒的大腕儿,我也跟着你一路从无人知晓的经纪人一跃身价倍增,咱们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无数,炙热的荣耀,冰冷的雪藏,我自认为从这些点点滴滴中,你我不单单只是利益合作,从上次檀溪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星历程》你莫名其妙的推掉后,情绪一直低落,虽然公司没说什么,可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私自议论。
更何况,现在苏一默风头正劲,随时都有上位的可能,此时华新跟阎氏合作项目向你抛出橄榄枝,你一跃成为京都代言,你的地位将无人可及,国内能有此殊荣的明星唯有你一人,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决绝的拒绝。
再说,虽然现在华新给你考虑的时间跟空间,可一旦他们放弃,你知道最有可能的是谁获得这次机会吗?是苏一默,你不觉得危险吗?
说实话,从公正公平的角度去看,苏一默绝对能担当的起这个代言人!从出道到现在,她的形象一直是正能量的代言,积极,乐观,向上!我有感觉,如果她一旦得知你拒绝的消息,她会自己争取这次机会!”
要不是站在对立面,说实话,苏一默是除了韩子格难得让她欣赏的女演员,肯吃苦,能洁身自好,出道五年,她凭借着‘劳模’的精神,从跑龙套,饰丫鬟,演配角一步步进入到观众的眼球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天天流连于各个剧组里,她的成功比任何演员付出的都多,如今成为一线明星,甚至登上了国际舞台的台阶,能在舞台中央绽放光芒,她只需要一个契机,而这次机会就是她荣登荣耀巅峰的阶梯。
所以,唐钰第一次焦躁了,这就是现实,放弃了这个机会,再翻身就太难了,一个演员靠的不单单是演技,更重要的是机遇,而机遇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韩子格杏眸微移,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纤手覆在唐钰手上,她知道,唐钰确实是为了自己,只是现在肮脏的她没有脸面在见到那个人了,更何况,阎缙的话,她是绝对相信的,这个男人就是恶魔,只是,这些她不能说给唐钰听。
“唐钰,我有我的苦衷!”
一句苦衷在车子熄火前幽幽飘出,眼前,阎宅高大霸气的镂空大门前,车子早已在那等候着了。
这是阎缙专门为她安排的车子,阎宅的规矩,外来车辆一律不准进去大宅,所以,除了自家车子,其他的必须在大门前换车。
她轻轻抽出覆在唐钰手背上的纤手,司机躬身打开车门,单手放在她头顶上方的车沿边上,等候她下车。
这边她刚刚下车,那边车上的司机迅捷打开了车门,她仓促上了车,没等司机动手,自己带上了车门,砰地一声,两行清泪无声流下,穿过面颊,越过微翘的唇角,那涩涩的酸咸让她心底微痛。
唐钰通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吩咐司机回去。
阎宅霸气的镂空铁门缓缓关上,主屋门口,丛月看到熟悉的车子停下,反身从鞋柜里拿出韩子格的拖鞋。
客厅里,趴在桌子上画画的阎古语听到鞋橱门推动的声音,咕噜转头看着丛月说道:“月姨,是我妈妈回来了吗?”
“是的,小小姐!”
丛月话音一落,阎古语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朝门口跑去。
韩子格一进门,小丫头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韩子格的纤腰。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小丫头仰头看着韩子格,抱着她的腰的手,越发箍紧了。
“怎么了,古语?”韩子格摸了摸小丫头的披散着的头发,别看小丫头很少跟阎缙,但很多地方真的很随他,尤其是不能受束缚的样儿,跟阎缙简直一模一样。
小丫头回到家,那头发立马就散开,说是头皮疼,其实老师给扎的头发松松的,头皮也没见勒出小疙瘩,但就是扎不住。
还有那不爱穿鞋子的爱好跟她爸爸一模一样,往往人在一个地儿鞋在另一个地儿呆的都要生锈了。
“想妈妈了!”说完整个人埋进了韩子格的肚子上,她今天听见了佣人们议论韩子格的事情了,她们说爷爷生她妈妈的气了,妈妈跟爷爷爸爸闹别扭了,爷爷让爸爸跟妈妈离婚,她不想妈妈离开。
“阎古语,跟老师回房!”
从楼上下来的阎缙看着阎古语扒着韩子格的样儿,脸刷地落了下来,不容拒绝的说道。
离母女俩半米远的家教接到阎缙的命令碎步走到了小丫头身边,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柔声劝着:“古语,时间不早了,跟老师回房,明天该上课了!”
见小丫头没说话,继续说道:“古语听话,妈妈累了一天,该让妈妈休息了,好吗?”
话到这儿,阎古语缓缓抬起了头,“妈妈,我可以……”
“阎古语!”阎缙不耐烦的声音吓得小丫头一个机灵。
“宝贝儿,今晚跟妈妈睡,好吗?”
“可以吗?”
小丫头下意识抬头看了阎缙一眼,别看她平时不理呼阎缙,但阎缙真要发威,她还是最怕他的,其实,什么叫怕?说白了就是在乎,从小没有妈妈的她,当然最在乎的就是父亲的看法。
阎缙眉头一蹙,再次不耐烦的张口:“那你就赶紧放开你妈,先上楼!”
话音一落,小丫头礼貌的跟老师道别,蹭蹭地朝楼上跑去。
家教跟夫妻俩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脑子里把阎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人嘛,那嘴跟抹了机油似的,说话打滑,办事不靠谱!那脾气跟不定时炸弹有的一拼,说炸就炸,说蔫儿就蔫儿!这么坏脾气的人,凭什么拥有一副帅的离谱的脸,伟岸挺拔的身材,冷冽锐利霸气十足的气场!真是不公平!
而当事人却在满不在乎地拎着韩子格放在橱柜上的包包,转身朝楼上走去,丛月淡淡看着一切,心里微酸,别人不懂,她懂,阎缙看起来比较无常,只是他傲气的不屑解释,他觉得韩子格累了一天,本身心情不好,一进门就让小丫头缠着她,他的冷厉只是让小丫头放开韩子格,只是,韩子格对他的行径不光猜不透,更不屑去猜,她现在对他除了愤恨,没有其他。
看着阎缙的背影,她愤恨的火苗反而上升了一个档次,如果不是他不顾约定就……她不至于如此躲着那个他!换了鞋子,她深深吸了口气,朝楼上走去。
丛月给负责客厅的赵木打了声招呼,去了二楼左梵音那儿。
“表小姐,您找我什么事儿?”
丛月站在左梵音房间的小客厅里,左梵音淡淡一笑,指了指对过的沙发,“丛月,坐吧!”
“谢谢表小姐!”丛月缓步走到沙发旁,落座,亮眸微垂,等着她的问话。
“七年不见,月月生疏了不少!”
左梵音倾身把精致的花茶递到丛月面前,似叙旧一般淡淡说着。
“表小姐说笑了,那时候丛月年幼,很多事都不懂,莽撞了,如今年岁见长,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显得阎家教导无方,徒增笑尔!”丛月亮眸微抬迎向左梵音的审视,只是,在左梵音收回视线后,她眸底似无意般闪过一丝紧张,交错的手指揉搓着。
听着她这番淡定的话,左梵音心底微惊,没想到,七年未见,她竟出落的如此伶俐,言谈间不再是当年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可为什么今天在楼下时,她却那般谨小慎微,戚戚诺诺?
左梵音眉头微蹙,审视般的再次看向丛月,抬眸间却抓住了丛月眼底的惊慌,她唇角微勾,不屑的挑了挑眼角,竟在她眼皮底下装模作样,做作!
“是啊,豪门里做事不易,小心些还是应该的!不说这些了,我这次从美国回来专门给你带了些礼物,不许不收!”
左梵音拿起身旁的礼盒递了过去,嘴角微翘,仿若紧紧是旧友重逢的喜悦。
“谢谢表小姐!”丛月眉头微蹙,但还是从左梵音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
“时间过的真快,想想七年前,每次我跟阿狼闹别扭总找你谈心的日子,有时候真是怀念,如今,想闹别扭都找不到人了,来这些天,也没见到丛丽姐,她还好吗?”
左梵音眼角挂着失落,这抹失落让丛月微微一颤,仿佛瞬间看到了七年前的左梵音一般。
“我姐她,很好,谢谢表小姐挂念!”
左梵音淡淡地看着丛月,她疏离的矫情劲儿让左梵音有些无力。
“对了,这份礼物是给丛丽姐带来的,你一并交给她吧,本来给阿狼也带来了礼物,可今天一天也没见他回来,你说不会是我昨天让狄笙误会了吧?我不知道她是阿狼的妻子,所以表现的有点儿……”
丛月接过左梵音手里给丛丽带来的礼物,看着她一如七年前那种愧疚的表情,欲言又止,预止又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表小姐多心了,四少奶奶这人性子很直,不会多想的吧?听钱叔说,”话音到这,丛月下意识地止住话头,贝齿轻咬下唇,良久,才再次启口:“在车上,他听太太跟房妈的话音,四少奶奶是因为怀孕见红才住院的!”
左梵音心底瞬间抽搐,可面上却自责难过:“难道是因为我的事儿让她动了胎气?”
“不是,不是,说是……说是那什么的时候没注意,不过,倒不是很严重!”
‘那什么’的时候,多含蓄!
明知道他会跟别的女人‘那什么’,可真听到了,为什么会有种窒息压抑般的痛苦,左梵音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嘴角微勾,努力保持着清醒,“哦,那我就放心了……”
强撑着笑颜寒暄了十来分钟,这才起身把人送走,砰地一声,左璇推门进来,“姐,一个下人而已,干嘛还要你迎来送往的,我真闹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干嘛非一个树上吊死,怀孕就怀孕被,阎狼他有那么好,现在京都城里的……”
“璇儿!”左梵音眼眸微眯冷声打断了左璇的话,努力吸了一口气,缓缓突出:“以后不要说下人不下人的话,即使是佣人,那也是一种等量交换的工作,那种老八股的思想不是你这种豪门小姐该有的,我累了,你去忙吧!”
说罢推门进了隔间卧室,清冷孤寂的夜,唯有工作才能驱走她内心的愤恨,嫉妒!
不光别人觉得左梵音变了,就左璇都觉得她姐不可理喻了,以前的左梵音从来就没有高声跟她说过话,变就变呗,为什么别人越来越强悍,而她却越来越放低自己的身价,替佣人愤愤不平?刚刚她在门口都听到了左梵音跟丛月的对话,没想到这个不起眼儿的狄笙竟然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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